拾年的散文

轉眼又是一年的十一月份，天氣陰涼，有風，整扇窗戶都被風吹出呼呼的聲響來，據聽說夜間還會有雨。這座城市很久沒有下雨了，也許明天一切都會變得和以前不一樣。雨水過後的世界，總是清明而又充滿了五彩繽紛的，況且潮溼還是我以爲的這個城市裏最缺乏的東西，乾燥和漫天飛舞的塵沙終於有了好的歸宿。只是在雨水未掉落之前，一切都還是未知。窗外的世界，開始變的寒冷，只好將門窗緊閉，一個人呆在房間裏，擡起頭看着窗外的風景，手中端着熱氣騰騰的綠茶，從未想過要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給自己倒一杯酒，厭惡酒已經到了幾乎望見便要轉身離去的地步。對酒充滿厭惡，是因爲小時候的記憶會被酒輕易的喚醒。很小的時候每次捱揍之前都會先聞到他身上蔓延而來的一股刺鼻的酒味，然後便是心驚膽顫的狂風暴雨。這直接導致我對酒的敬而遠之。即使很多人對我說過很多酒的好處，也依舊無法讓我對酒產生好感。就算後來我明白了生活所給予我們的並不會是一帆風順，我也依舊無法原諒醉醺醺的他所給予的那些讓人心驚膽顫的印記。即使那些過往都是因爲他對生活和對自我的失望。我不懂得他爲何如此脆弱、如此輕易的會對別人和自我失望。

記憶中我不曾對任何人失望過，即使全世界都不愛我。

窗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響，雨點滴落在乾枯的地面上，雨真的下了。也許這是這個季節的最後一場雨了吧。往後的時間裏，人們期許的也許更多，比如——一場如鵝毛般的大雪。

終於又到了可以期待雪的季節，當然，寒冷也會緊跟而至。

白天的時候，將閒置的被褥拿去隔壁翻新了一遍，本來想要再加些棉花，可是翻新被子的師傅說，被子已經足夠重，不用再加新棉花了。於是點頭，即是默許，並在翻新被子的師傅的建議下換了一套淺色的被面。被面整體素雅，有清晰的暗格子條紋，是自己喜歡的風格，以至於都不想再去添置一套被罩了。只是這樣的話，以後的一整個冬天都不能去拆洗被子了。後來想了想，若是被子髒了再翻新一次便是。只是，也許自己始終不願承認的是，並不是因爲翻新被子的便利，或許只是因爲在下一個城市裏並不需要那麼臃腫的被子。我想，時間終究會在某一個清晨，被我們甩在身後，前面的路途里長若巨龍的火車撞開濃郁的晨霧，陽光灑向所有被黑暗籠罩的地方。溫暖了寒冷。

並不知道這次會何時離開，就像是已經忘記了是何時來到這裏一樣，自己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始終都是這樣，身體被心帶着走，一整個世界的飄忽不定。一個人，一個揹包，也許還有一如既往的寂寞跟隨。

我想嘗試着在夜色降臨的這段時間裏一個人安靜的撿拾起曾經經歷過的一切，試着用此來慰藉現在一個人漫無目的的世界。

窗外的雨開始越下越大，自己站起身走到窗前，打開窗戶往外面望去，雨依然沒有要停的.意思，遠處的梧桐樹，樹葉已經所剩無幾，一整排整齊的梧桐看上去都瘦小了一些。地面上依然噼裏啪啦的傳來聲響，揚手將手中已經快要冷掉的茶水潑出去，半杯茶水瞬間便被雨水遮蓋掉，只有茶葉還如同躺在茶杯裏一樣寂寥的躺在那裏，被雨水澆來灌去，像極了漫無目的的旅行者。

將打開的窗戶關上，轉身走回電腦旁，扣上耳麥，是陳奕迅的歌。靜靜地聽着他唱：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想象着沒我的日子，你是怎樣的孤獨……

下一個遇見的人，我是否會和你說聲好久不見？

忘了有多久再沒說過這四個字。從離開便從未再回去過，任何一座城市。

一個人回味着這一路而來的所有經歷。想起一些人，也想起一些事，試着慢慢地將他們拼湊起來，然後靜靜地感受每一個曾經有過過往的我們，是否也留下什麼讓人覺得遺憾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就此再也不見也並不覺得遺憾？

想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完美的。陌生和熟悉之間也許就此瞬間便已轉換。如此，便只好在這夜色深沉的時間裏，對着上帝祈禱，那些我所熟知的人們，你們一切安好。

總要加些回憶，夢纔夠真實。從遙遠的地方而來，一座城市裏的一羣人，陌生到熟悉，就好像生命重新開始了一遍，只是不知不覺間生命已經進入了下一個階段，再沒有了童年。如此，童年的記憶便就此變的獨一無二，只好倍加珍惜。無論是曾經歡喜的笑，還是曾經卑微的哭，都會在某時某刻，深深地記得，放肆的回想，希望能夠就此找到歡喜雀躍的由來。只是很多時候，並沒有那麼幸運的就靠想一想就能笑起來。很少會在發呆的時候笑，當然在不發呆的時候，也並沒有過多少笑容。這一度讓自己覺得恐慌，原來，在自己的世界裏幸福竟如此之少。

寒冷在意料之中迅猛來襲，忘記了是從哪個夜晚開始覺得用手敲擊鍵盤的時候，手指開始僵硬，速度明顯變的緩慢，四肢冰涼的毛病已經很多年，無論怎樣的搓手，怎樣的跺腳，都一樣於事無補。據說是末梢血液循環的不好，纔會如此。只是自己會覺得是以前的自己並不懂得愛護它們，以至於這末梢的血液循環形成了某種習慣，慢慢地變的不好。懶散的敲擊着鍵盤和聊天室的人聊天，卻並未發現慢慢地人越來越少。

夜已深，聊天室裏開始靜默如初。很多人選擇了夢境香甜，也有很多人像我一樣，並未睡去，只是都選擇沉默着隱匿在城市的某個角落裏獨自感受這夜色的寒冷。在這寂靜的夜裏，一個人呆在偌大的房間裏，就好像一個人呆在一整座城市裏一樣，空間大的離譜，始終無法填充掉所有的間隙。霓虹燈在雨水裏被遮蓋掉一些光亮，窗外有汽車鳴笛的聲響，不知道司機爲何會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還如此無所顧忌的在禁區鳴笛。後來想想亦是瞬間釋然，也或許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纔會如此的無所顧忌吧。

吵鬧的聲響已過，夜又靜了下來……

被子很溫暖，腳被厚厚的被子包裹住，寒冷被驅趕。關掉房間的燈，夢境開始香甜。那些所有的過往被拾起，被篩選，然後變成夢裏香甜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