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恩,盛開在潔白芬芳的槐花裏抒情散文

行走在曲曲幽靜的小路上，濃濃的清香撲面而來。驀然擡首，卻見一樹樹潔白的槐花開得正熱烈喧鬧，半是清麗，半是嬌媚，花兒玉潔冰清，宛如冰砌玉雕般美。我伸手採下一嘟嚕潔白的槐花，湊到鼻下聞一聞，馨香怡人，心清氣爽；放到嘴裏品一品，粉嫩脆滑，滿齒留香。“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這槐花，依然似老師故事中的槐花，歲月悠悠，彌久猶香，芬芳迷人……

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我就讀於一處農村中學。五月是槐花綻放的季節，學校後面的山坡上，大片大片的槐花次第盛開，香氣四溢。遠遠望去，花潔雲白天藍，人行其中恰似畫裏遊，彷彿已置身童話世界。花開的季節，教室裏時時瀰漫着醉人的醇香。老師那個關於槐花的故事就盛開在這個季節裏。我至今清楚地記得，那是老師在講魏巍《我的老師》一文時，講了自己與老師的一段交往：我上學較晚，讀六年級的時候年齡同現在的你們差不多。

父親前幾年因病去世，母親改嫁他鄉，我與年老多病的`奶奶相依爲命。這一年槐花盛開的季節，我一連兩天沒有到學校。第三天的早上老師來到我家，問我沒上學的原因。我只是流淚。奶奶躺在牀上對老師說她病了，家裏幾乎斷了炊，孫子從昨天晚上就沒吃飯，這學沒法上了。老師對奶奶說，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沒什麼吃他可給想一想辦法。老師還對奶奶說我學習很好，再有一兩個月就小學畢業了，我一定能考上師範學校（那個時候小學畢業後可以考三年制的師範，俗稱“前師”；初中畢業後考的三年制師範學校俗稱“後師”）。

如果考上師範學校，國家管吃管住，以後還會有工作。並且給了奶奶五元錢治病。奶奶被老師感動了，終於同意我繼續上學。這天早晨老師帶我來到學校後，先去了他的宿舍，給我做了一大碗稠稠的槐花米粥。這香香甜甜的槐花粥，是我從來沒有品嚐過的，正像魯迅先生在《社戲》中所言。“真的，一直到現在，我實在再沒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一樣，我到現在還是覺得哪次吃飯也沒這頓槐花米粥香甜。

那種鮮香，那份淡淡的甘甜，總是讓人難忘。從這天開始一直到畢業，中午飯都是在老師這裏吃的。老師雖是單身，他的口糧是有定量的。老師爲了一個人的飯兩個人能吃，做什麼飯總要摻上香香的槐花，每次老師總是讓我先吃，我走後他才吃。

畢業後我真的考上了師範學校。開學後，老師一定堅持送我到學校報到，我們步行一百餘里來到學校。直到看到我一切安排好後，老師才又步行回去，臨走時悄悄在我的枕頭底下掖下十元錢。那個時候十元錢對我來說就是天文數字。老師講到這裏時，哽咽流淚。我們全班同學聽到這裏也是眼圈通紅。

老師接着講：這一年的寒假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見他的老師。結果老師回原籍了，其他老師也沒有他的通信地址。後來老師才知道，他的老師是大地方的人，在大學讀書時正逢反右派運動，老師因一篇日記“惹火燒身”，多虧父親是老工人，才逃過戴上“右派”帽子一劫，但發配偏遠山區改造的命運卻在劫難逃。自己在老師那裏就餐的一個多月時間，老師經常餓肚子。講到這裏我的老師長嘆一聲：“老師成就了我今天，我卻沒能當着他的面說聲謝謝。今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再見上老師一面！”

一陣微風吹過，一串芬香的槐花輕輕拂着我的面頰，我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眼前密密麻麻的槐花越發親切可愛。微風吹來，槐花散發着醉人的氣息，陣陣甜香直撲肺腑。我想起已仙逝的老師，不知天堂裏有沒有這如白雲、像棉絮飄飄似雪的槐花，但願老師與太老師能坐在潔白如雪的槐花下訴說着彼此之間的思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