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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的愛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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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了下來,擡頭望見那塊鏽跡斑斑的圓形石英鐘,兩支黑色的錶針重疊在一起,12:00整,這段時間正是午飯的高峯期,小飯館裏人來人往,已經爆滿。老闆娘斜着身子站在櫃檯前側,目光敏銳地望着眼前的顧客。她矮矮胖胖的,黑色短髮,指頭粗那麼大的兩個黃金耳環隨着她的圓胖臉一顫一顫的,單從相貌看,實在不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只是一雙小而黑的眼睛,恰似黑夜中的一道電光,隨着她招呼客人的聲音緩緩掃過四周,每張餐桌上的飯菜、款額盡數囊括於她胸中。一碟豆腐皮,一個羊腦,一碗燴麪很快便端上來了。我喜歡吃這家餐館的燴麪,不只因爲這兒價格低廉,而是我喜歡吃這種面色發黃、湯味濃厚的老式燴麪,這兒來的大多是鄉下人,店面又不大,所以價格比較便宜。這家的燴麪面寬而厚,湯濃而重,幾根碩大的`菠菜葉飄浮在上面,再加上一些粗硬的海帶絲和乳白色的豆腐皮,最後再撒上一些零星的醬牛肉,一小撮嫩綠的香菜,用一個粗糙的大搪瓷碗盛着,冒着熱騰騰的獨有的香氣。這家的燴麪活似一個鄉村的野丫頭,渾身散發出一種蓬勃與朝氣,不似那大餐廳的燴麪,飯碗潔淨光滑,面更是透白清亮,再放上兩個鵪鶉蛋,些許黃花菜,素天一色,純屬一大家閨秀,可我還是喜歡吃這種湯濃味美的小店燴麪。對面來了母女二人,女孩坐在左邊,十五、六歲年紀,母親坐在中間。一會兒,端上來一碟豆腐皮,一會兒,又端上來一份雞頭。中年婦女說:“妮兒,恁爸還給咱要菜了?”嘴裏這麼說,疑惑着,倒未動筷子。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坐到對面那張空餘的椅子上,說:“你們咋不吃啊?”拿了個雞頭遞給他的女兒,又問她們吃不吃羊腦,他大概看到我盤子裏的羊腦。女孩搖搖頭,說不吃。女孩紮了個獨辮,頭髮蓬鬆有些亂,白色的舊舊的棉襖敞開着,露出裏面土紅色夾米色橫紋毛衣,她胖胖的臉上尚未褪去冬日殘留的痕跡,臉蛋上黑黑的兩暈凍瘡。中年婦女拿了個手機裝裏面的卡芯,嘴裏嘟囔着不會裝,裝不好。“妮兒,等你考上大學了,我再給你換個好手機。”男子很興奮,望着女兒笑。女孩沒搭話,低頭啃着雞頭。“明兒我和你媽去湖北了,你和奶奶好好在家,拿好手機,接電話不要錢。”男人說。去湖北?我想起我們家鄉的人這些年也去湖北,炸油條賣,一年能掙兩、三萬塊錢,莫非他們也去炸油條?“怎麼還裝不好?”那個母親邊說邊笑吟吟地望着我,像是在詢問“你能幫我裝嗎?”我擡頭微笑地望着她,並不說什麼,覺得手機是貴重物品,還是別幫忙的好。男子接過手機,擺弄起來。“一會兒咱去你大姨家,把這些東西給她拎去,已經一年沒去她家了。”母親對女孩說,桌子上擺放着一些禮品。她們就這樣吃着說着,說着笑着,他們對我笑,我也時時地擡起頭望着他們笑。一聲清脆的和絃鈴聲,又是一聲清脆的歡呼聲。“俺爸裝好了。”女孩臉上溢出興奮的光彩。餐館裏仍是人來人往,吆喝聲、划拳聲、報菜聲、大聲喧談聲此起彼伏。我已吃完,起身,又望見了那塊鏽跡斑斑的圓形石英鐘,12:20。我走出了餐館,迎面吹來一陣涼風,鼻子一酸,眼中滲出了淚水。什麼是家?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再加上一個孩子,他們不需要生活富裕,也不需要地位顯赫,只需要坐在一起和和融融地吃上一頓家常飯。感慨那“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一組組圖畫般的絕妙詩句,也感嘆林徽因的?人間四月天?,我是如此的自負,卻無力面對眼前的一切,無法接受殘酷的現實。我已無力蹬上自行車,推着它向家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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