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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容短篇散文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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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蓉的散文,語言風格淡雅剔透,有時又富有情趣詼諧,有時樸實但又不失華美,給大家分享了席慕容短篇散文,一起來看看吧!

席慕容短篇散文摘抄

  席慕容短篇散文1

快下課的時候,我要學生再看一次亨利?盧梭的那一張畫,那張在星光下的獅子和波希米亞女郎。

我問他們有什麼感想?一個女孩子站起來回答我:

"老師,我覺得他是在告訴我們,不管這世界規定的法則是什麼,象他畫裏這樣溫和平靜的境界應該是可能會發生、可能會存在的。"

我微笑地面對着這個剛剛滿了二十歲的女孩,心裏覺得有許多的話想說出來。

她說得不錯,在星光下沉睡的波西米亞女郎與獅子的邂逅似乎是不可能的,是要被所有自認有知識有理智的人嗤之以鼻的夢境。

可是,也有人能瞭解並且相信盧梭的世界,相信在那樣的一個夜晚。在沙漠裏,可以有那樣的一場相遇。

在星光與月光之下,獅子輕喚着身穿綵衣的流浪者,充滿了好奇和關懷。宇宙間生物之中的關係除了爲生存的廝殺之外,也可能並且可以發展到這樣一種溫和美麗的境界的。

藝術家在創作這樣一張藝術品的時候,所懷抱的是怎樣清朗柔美的心思啊!

奇怪的是:我們今天大家都能欣賞的在他畫中所獨具的美,卻使藝術家在他自己的那個時代裏受盡衆人的奚落。大家都嘲笑他、戲弄他、甚至一起畫畫的友伴們也從來沒有真心看待過他。

而盧梭卻沒有因此改變了他對自己的信心和對這個世界的熱愛,在他的作品裏,總滿含着一種天真純樸的特質,使人在看了他的畫以後心裏覺得溫暖和踏實。

"天真純樸"應該是一個真正的藝術家所必須具備的條件之一吧?不然,那樣好,那樣感動人的作品該怎樣來解釋呢?

前年夏天,當我在紐約現代美術館裏與"它"相對的時侯,八、九十年的時光已經靜靜地流過去了,可是,在畫面上,盧梭想要告訴我們的那個世界卻依然鮮活美麗。原來,如果你真的肯把生命放進去,所有的色彩和線條都會誠摯地幫你記錄下來。

原來,如果你真的肯把生命放進去,這個世界也絕不會虧待你

  席慕容短篇散文2

一直在被寵愛與被保護的環境裏成長。父母辛苦地將戰亂與流離都擋在門外,竭力設法給了我一段溫暖的童年,使我能快樂地讀書、畫畫、做一切愛做的事。甚至,在我的婚禮上,父親也特地趕了來,親自帶我走過布魯塞爾老教堂裏那長長的紅毯,把我交給我的夫君。而他也明白了我父親的心,就把這個繼續寵愛與保護我的責任給接下來了。那是個五月天,教堂外花開得滿樹,他給了我一把又香又柔又古雅的小蒼蘭,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因此,我的詩就爲認識我們朋友間一個不可解的謎了。有人說:你怎麼會寫這樣的詩?或者:你怎麼能寫這樣的詩?甚至,有很好的朋友說“你怎麼可以寫這樣的詩?” 爲什麼不可以呢?我一直相信,世間應該有這樣的一種愛情:絕對的寬容、絕對的真摯、絕對的無怨、和絕對的美麗。假如我能享有這樣的愛,那麼,就讓我的詩來作它的證明。假如在世間實在無法找到這樣的愛,那麼,就讓它永遠地存在我的詩裏,我的心中.所以,對於寫詩這件事,我一直都不喜歡做些什麼解釋。只是覺得,如果一天過得很亂、很累之後到了晚上,我就很想靜靜地坐下來,寫一些新的或者翻一翻以前寫過的,幾張唱片,幾張稿紙,就能度過一個很安適的夜晚。鄉間的夜潮溼而又溫暖,桂花和茉莉在廊下不分四季地開着,那樣的時刻,我也不會忘記.如果說,從十四歲開始正式進入藝術科系學習的繪畫是我終生投入的一種工作,那麼,從十三歲起便在日記本上開始的寫詩就是我抽身的一種方法了。兩者我都極愛。不過,對於前者,我一直是主動地去追求,熱烈而又嚴肅地去探尋更高更深的境界。對於後者,我卻從來沒有刻意地去做過什麼努力,我只是安靜地等待着,在燈下,在芳香的夜晚,等待它來到我的心中。

因此,這些詩一直是寫給我自己看的,也由於它們,才使我看到自己。知道自己正處在生命中最美麗的時刻,所有繁複的花瓣正一層一層地舒開,所有甘如醇蜜、澀如黃連的感覺正交織在我心中存在。歲月如一條曲折的閃着光的河流靜靜地流過,今夜爲二十年前的我心折不已,而二十年後再回顧,想必也會爲此刻的我而心折。

我的蒙古名字叫做穆倫,就是大的江河的意思,我很喜歡這個名字,如果所有的時光真的如江流,那麼,就讓這些年來的詩成爲一條河流的夢吧。感謝所有使我的詩能輯印成冊的朋友。請接受我最誠摯的謝意。而曉風在那樣忙碌的情況之下還肯爲我寫序,在那樣深夜的深談之後,我對她已不止是敬意而已了。

  席慕容短篇散文3

也許事情總是不一定能如人意的。可是,我總是在想,只要給我一段美好的回憶也就夠了。哪怕只有一天,一個晚上,也就應該知足了。

很多願望,我想要的,上蒼都給了我,很快或者很慢地,我都一一地接到了。而我對青春的美的.渴望,雖然好象一直沒有得到,可是走着走着,回過頭一看,好象又都已經過去了。有幾次,當時並沒能馬上感覺到,可是,也很有幾次,我心裏猛然醒悟:原來,這就是青春!

那一個夏天,我快十八歲了,和大學的同學們橫貫公路去寫生,住在天祥。夏日的山綠得逼人,有一個下午,我和三個男同學一時興起,不去和別的同學寫生,卻什麼也不帶,往一座被我們端詳了很多天的高山上爬去。那是一座非常清秀的山,被衆山環繞,隱隱然有一種王者的氣質。

而當我們經過一個多小時累人的攀爬,終於到了一處長滿了芳草的斜坡時,天已經慢慢暗下來了。面對着眼前起伏的峯巒,身後一片挺秀斜斜地延展上去的草原,風從下面的山谷裏吹上來,我們驚訝地發現,在這高山上,在這長滿了荒草的高山上,竟然四處盛開着潔白的百合花

而在那一刻,我心裏開始感到一種緩慢的痛苦,好象有聲音在我耳旁,很冷酷地告訴我:你只能有這一剎那而已。在這以前,你沒料到你會有,在這之後,你會忘掉你曾有。百合花纔是完完全全屬於這裏的,而你只不過是一個過客,必得走,必得離開。不能象百合一樣,永遠在這座山巒上生長、盛開。

黃昏時的山巒有一種溫柔而又悽愴的美麗,而我心何所歸屬?三個男孩子躺在我身後的草坡上,大聲地唱着一些流行的歌曲,荒腔走板地,一面唱一面笑。青春原該是這樣快樂無憂的,而我,我爲什麼不能和他們一樣呢?爲什麼卻怔怔地站在這裏,對這些在我眼前盛開着的山百合懷着那樣一份忌妒的心思呢?

是懷着那樣一份強烈的忌妒,我叫一位男同學替我採下一大把純白的百合,我把它們緊緊地抱在懷裏,帶下山去。

可是,沒有用,真的沒有用。正如那聲音所告訴我的一樣,我仍然無法把握住那些逝去的時刻。而那些被我摘下的百合雖然很快地都凋謝了,可是,在我每次回想起來的時候,它們卻總是依舊長在那有着淡淡的斜陽的高山上,盛開着,清純而又潔白,在灰綠色的暮靄裏,對我展現出一種永不改變和永遠無法融及的美麗

  席慕容短篇散文4

胡馬,胡馬,遠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獨嘶,

東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邊草無窮日暮。

——唐?韋應物

剛剛離家一個人去歐洲讀書的時候,寫了好多家書,厚厚的,每一封都總有十幾頁。

那時侯,父親從臺灣也給我寫了許多,信裏常有令我覺得很溫暖的句子。

有一封信裏。父親這樣說:

"在家時的你,就愛一個人到處亂跑,一會兒上山一會兒下海的,我總覺得你是我五個孩子裏最不聽話的一個,就象一匹小野馬。現在,小野馬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了,我還真有點不放心,有時候會輕輕叫你的名字。小野馬,離我們老遠老遠的小野馬啊!你也開始想家了嗎?"

在異國冰寒的夜晚裏讀着父親的信,熱淚怎樣也止不住地滾落了下來。心裏很不得能馬上回到父親的身邊,可是,即使是當時那樣年少的我也能明白,有些路是非要一個人往前走不可的啊!

在這人世間;有些路是非要單獨一個人去面對,單獨一個人去跋涉的。路再長再遠,夜再黑再暗,也得獨自默默地走下去。

支撐着自己的,也許就是遊牧民族與生俱來的那一份渴望了吧。渴望能找到一個世界,不管是在畫裏、書裏,還是在世人的心裏,渴望能找到一塊水草豐美的地方,一個原來應該還存在着的幽深華茂的世界。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仍然在這條長路上慢慢地摸索着。偶爾在電光石火的瞬間,好象那美麗的世界就近在眼前,而多數的時間裏,所有的理想卻都永遠遙不可及。

在這條長路上,在尋找的過程中,付出的和得到的常常無法預料。一切的現象似乎都彼此對立卻又都無法單獨存在,欣喜與歉疚,滿足與憾恨總是同時出現,同時逼進,並且,誰也不肯退讓。而在這些分叉點上,我逐漸變得猶疑與軟弱起來,彷彿已經開始忘記我要尋找的到底是一些什麼了。

難道,這就是年少時的我所不能瞭解的人生嗎?

那個無憂無慮、理直氣壯的小野馬到哪裏去了呢7

對於眼前的處境,對於自己的改變,心裏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混亂與不安,在這一條迢遙的長路上,我難道真的就只能做一個迷途的過客而已嗎?

而這並不是我當初要走上這條路來時的原意啊!

我能不能有足夠的智慧來越過眼前的困境?能不能重新得回那片寬廣寧靜的天空?能不能重新擁有那跑沙跑雪獨嘶的心情?還有,我那極爲珍惜的,在創作上獨來獨往的生命?

在靜夜的燈下,我輕聲問着自己,能還是不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