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廣場芭蕾散文

我是六年前搬到現在的小區。東鄰的公園因地處市區南面，故美其名曰：南湖公園。

南湖公園其實不大，五百米見方的樣子，是軍民共建的成果。是在原有的水塘基礎上，東南至西北走向挖了三個相連的塘、建三座橋，湖邊甬路環繞。挖出的泥堆成兩座約十米高的土山，栽上槐樹、柳樹、草坪，幾年下來倒也樹茂草綠。春天串串雪白飄香的槐花也惹得蜜蜂嗡嗡起舞，夏天柳絲碧綠柔曼隨風弄姿，草坪青綠柔軟如毯，常有小朋友滾爬嬉戲。

南湖公園雖然不是很大，但環境好，來的人很多。每天早晚甬路上散步的、暴走的摩肩接踵，或手握，或肩背的收音機、音響發出震耳的鏗鏘金屬音樂，伴隨着人們健步疾行。公園正對北門的廣場是老人們的健身舞、太極拳、踢毽球的領地；土山西南的球場是我經常光顧的場所。這裏有鐵柵欄圍起的長約八十米、寬六十米球場。內設兩個籃球場地、兩個排（羽毛）球場地。由於排球場基本沒人打，就不掛網；籃球最多就是四人或六人打半場，也有一個人玩帶球、上籃、摘籃板球。我也是半場籃球的運動者之一。一是爲鍛鍊健身，二來也是愛好運動。每天早晚，樂此不疲。

初夏的一天早上，我正在籃球場投籃，突然來了十幾個青年人，其中還有幾個女的。騎着自行車，戴着頭盔。開始我以爲是自行車戶外隊呢。見他們進了球場後，開始壓腿、彎腰、轉體、擺臂……一陣過後，坐在石凳子上，打開揹包，拿出了輪滑鞋、護膝、護肘、護掌。動作嫺熟，一會功夫就裝束完畢。開始是沿着場地慢慢地繞圈滑，後來逐漸快了起來。你追我趕，彎腰、擺臂特別是彎道，如行雲流水，有的還單臂擺。我們玩籃球的開始還沒在意。可是隨着他們的速度加快，有節奏的滑輪摩擦水泥地面聲伴着優美的滑姿。我們都不約而同的被吸引住了，把球抱在手裏，全神貫注地欣賞着。滑了一陣子後，他們開始兩個人牽手滑，還有的倒着滑，還有的滑着滑着來個轉體360度，還有的兩腳向前、向後8字滑。這時感覺不是在看輪滑，好像是在看錶演。

其實輪滑於我並不陌生。雖然記不得是什麼時候，經常看見在一些平坦些的地方有半大孩子們滑，還經常看到有年輕人在馬路上滑行，似乎以之爲代步工具。特別是在我們打籃球的場地裏，每天早晨都有兩個中年人在這裏滑圈，每天滑四五十分鐘，然後回家趕着上班。每天晚上，經常會有些家長帶着六七八、十來歲的小孩在這裏學滑。有的`小孩滑得還不錯，有的感覺就是兩腳穿着輪滑鞋在跑步，根本不是滑。所以對輪滑也沒什麼感覺，認爲是小孩，或年輕人的一項運動而已。

他們稍事休息的時候，我和他們的一個小夥子攀談了起來。他說：“我們本來都是在遼河廣場那裏滑的。這幾天廣場休整施工，我們閒不住，聽說這裏場地的地面是新做的雖然不大，但很平、很光。所以就來玩玩，影響你們打球了。真不好意思。”我說：“沒事。你們滑得這麼好，我們也開眼界，看着也是一種享受。”“過獎了。我們的水平也就一般吧。你有時間晚上去遼河廣場看看，那裏男女老少都有，高手很多。”

我記着小夥子的話。一週後的傍晚，吃過晚飯來到市委門前的遼河廣場。其實，對這個廣場並不陌生，約三百米見方，四面都是馬路，正中央有兩個高十米的雕塑，呈笤帚形，下寬上細，上面頂着一白鋼圓球，廣場四角是半圓形的花壇，栽種着各類景觀樹，樹上掛着彩色串燈；周圍擺放一圈碩大的花盆，栽着各種鮮花、盆景等。我白天經常經過，有時也從廣場步行穿過，人很少；晚上也經常開車或坐車經過，霓虹閃爍，燈火通明。只是這個時間段很少來。呵，人可真不少，場內場外足有三四百人。有來滑的，有來練的，有來觀看的。陸陸續續還在不斷匯聚，真的是男女老少都有。最小的娃們四五歲的樣子，歲數大的都六十幾歲了。離家近的就乾脆穿戴好滑着來，路遠些的就騎自行車或開車來。來到以後，並不是直接開始滑，而是聚在一起交流着什麼，還時不時做些動作。只是有些小孩和初學者，來了就急不可待地開始滑。有的還剛剛穿旱冰鞋學走，有的還要人扶着或牽着，踉踉蹌蹌。不過這些初學者都靠在一側好像固定的地方。果然過了一會兒，交流的人們散開了，繞着廣場滑行起來，開始速度不是很快，一圈過後，逐漸加速，越來越快。四五十人的滑行隊伍，唰—唰—，感覺是從眼前一閃而過。彎腰、擡頭、甩臂，特別是彎道時，身體傾斜，彎腰、單臂甩動、切步，自然流暢，如行雲流水，又似凌空漫步。就像電視裏看到的冬運會滑冰比賽的場面一樣。不，比那場面壯觀優美多了。比賽只有幾個人，這是幾十人在滑。繞圈滑了一陣子，大概是熱身吧。逐漸減速，或側、或直、或旋轉，都穩穩停下。如果1760年，第一位真正發明單排輪的倫敦樂器製造商約瑟夫?梅林，看到今天已經把娛樂運動的輪滑演繹發展到魅力無限的境界，也不會爲不會停止而撞壞價值500英鎊的鏡子（當時的鏡子比金子還貴），碰得頭暈目眩、嚴重割傷、提琴毀掉而後悔吧。呵呵……

這時，停下來的滑者們幾個人一組，伴隨着節奏明快的音樂，開始了表演式的滑，只見他們忽而聚在一起，忽而又分開，忽而排成一隊，忽而又排成圓圈，忽而向前滑，忽而退着滑，忽而原地旋轉，忽而單腳旋轉，忽而又躍起旋轉，忽而又兩隊交叉穿梭……有的竟然再現了申雪、趙宏博冰上花滑動作。在猶如白晝的燈光下，在霓虹閃耀的背景下，廣場中心的第二層平臺的音樂噴泉也隨着音樂強度，或高或低噴射着水柱，灑着水花。廣場儼然就成了一個偌大的舞臺，滑者們儼然就是一羣芭蕾高手。我完全被吸引、被陶醉了。真的置身劇院也難以欣賞到如此精彩輪滑與芭蕾完美結合的表演。

輪滑，廣場芭蕾。突然想到把這兩個詞彙組合在一起，並覺得再恰當不過。

在我平時看來，這小孩子或年輕人們的一種簡單運動的器械，竟被演繹成藝術般的精美！看來任何事情，只要用心去做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看似平凡中，亦會精彩紛呈。如果做到了極致，就是絕品！大概人生亦或如此吧。

一天晚上，我看得正投入，突然一滑者在我身邊來個側身急停，我嚇了一跳。待滑者摘下頭盔和我打招呼時，我又一吃驚，發現竟然是已退休的某局長、我的老朋友。他說退休了突然閒了下來，對打麻將、喝酒又不感興趣，感覺有些寂寞。晚上散步經常來這裏，就對這裏精彩的輪滑產生了興趣，細一打聽，這裏的輪滑年輕人有他們的組織，也有老年人輪滑協會。可以義務輔導，互相切磋，66歲的老年協會會長，去年還代表本市參加了省里老年組輪滑大賽，並獲得了第二名呢。言語之時，眉目之間溢滿自豪，就像第二名是他拿到似的。看着他的身體和精神狀態，再看他滑輪滑的表現，我的心竟然有些萌動—我也學。

回家和愛人說，想學輪滑。愛人說滑輪滑看着挺危險啊。我把所見和愛人說了，還帶她去看了一次。她說你學吧，但一定要注意安全。我說你放心吧，你不是說我“心靈手巧”嗎？呵呵……給兒子打電話讓他給我在網上買輪滑鞋。兒子說：“輪滑是年輕人的運動，挺危險。別學了。”我說：“輪滑不是年輕人的專利，你沒親眼看見。老爸很有信心。再說，你爸對體育運動還是挺擅長的嘛。百米跑過12.8秒、跳高1.45米、跳遠4.95米、雙槓得過9.7分、籃排羽乒哪樣不行？”兒子無語。三天後，收到快遞。輪滑鞋、頭盔、護膝、護肘、護掌一應俱全。不過，這次一定要吸取打乒乓球的教訓。從開始就按規範學起。我打乒乓球的水平應該還可以，工作過的幾個單位，每每比賽都是前一二名。可是姿勢卻不是很規範、動作不舒展，不僅觀賞性較差，有時還影響發揮。因爲壓根就沒經過師，只是讀小學、中學時，在水泥臺子上，放兩塊磚頭，一根棍子，最低檔的光板子乒乓球拍，插在後褲腰上，下課搶着佔地兒打幾板子練出來的。用我們的話叫“打野球”。這次我先從網上下載了“輪滑入門”教程，反反覆覆看，把動作要點記錄下來，帶在身上。從穿鞋、戴防護，然後是雙腳站立、單腳站立、走步……教程說最好在草坪上練走。我是在家裏地毯上練走。咱不能忘了愛護綠地嘛。然後我愛人陪着我到人少的明湖廣場，那裏有一場地，四面有牆和欄杆。我一手扶牆，一手牽着愛人，按照教程動作，先是單腳滑，然後兩腳交替，再是兩腳交替後側蹬。僅僅半天實際操作，居然可以獨立滑了。雖然蹬力不夠，每次前滑的距離較短，不過信心卻大增。再接再厲，彎腰、擺臂、用力蹬。每天早上天一亮，立刻就揹包出發，找人少的地方練習。一週下來，覺得很有成就感，好像滑得也像模像樣。週日的晚上，我又去了遼河廣場，這次我不再是觀衆了，而是一名廣場芭蕾的參與者。可是裝束好一上場，才知道差遠了。看着那些人飛快地從身邊滑過，我根本跟不上，也不敢滑，怕撞了人家，也怕人家撞了我。轉彎不熟練，更不會急停。弄得滿頭大汗、手忙腳亂。幸好有我的那位退休的老朋友陪着我，並不時指點。休息的時候，他還把市老年輪滑協會會長介紹給我。我們又做了很多交流。指導我把握動作要領，動作要到位、放鬆、自然。我回來後，又反覆看、體會教程視頻、動作要領，結合老會長的指點，加之反覆用心練習，果然又有提高。有一天早晨，老會長和我的朋友還特意到我練習的南湖公園，細心指導，甚至每個動作都進行了規範和糾正，還不時給我做示範，告訴我要耐心，不要急躁，從基礎練起，循序漸進，熟能生巧。老會長這麼熱心，真的讓我很是感謝，更是感動和感激。老會長還給我帶來一雙他穿的輪滑鞋。那纔是專業的設備呢。鞋是真皮的材料，輪子是金屬骨架，用手一撥輪子轉動很長時間纔會停下，冬天還可以卸下輪子換上冰刀滑冰。不像我的鞋，輪子是實心的，轉速低。可惜的是我穿上試了試，不僅滑不了，站立都不穩。因爲他的鞋是矮腰的，要腳脖子有力才行，不然會崴腳受傷。而我們初學者腳脖子沒力都要穿高腰的鞋子才行。

半個月過去了。傍晚我又一次來到遼河廣場。終於可以和我崇拜的廣場芭蕾舞者同臺一試了。他們繞場熱身滑結束後，在節奏明快的音樂響起、霓虹閃爍中開始了表演。而我卻爲能融入他們之中而興奮，在奮力繼續着越來越熟練的滑行……

也許我永遠滑不出芭蕾般的精彩，更難達到極致，但我會用心去滑、去領悟、享受魅力無窮的廣場芭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