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獸與豆子散文

【一】

早晨七點起，北京天通苑北地鐵站會自然在上班高峯期間圈成一鍋粥。

八寶粥在熬成的過程中米粒、豆子、棗一干事物都會出現混沌狀態，依稀可辨本來面目，又被燉的輪廓模糊，如果從限流的上方看這些人，一定會覺得這是一鍋文火慢燉的粥，所有人默默前行，彷彿能聽到那鍋裏的咕嘟聲，而我每天都會成爲其中一顆豆子。

當進入鍋中，這些米粒、豆子們又會變成困獸，我只見過人們一個個努力加入行列，但沒見過一箇中途折返。我總想，如果其中有一箇中途遇到緊急事情，那麼他是不是仍然沒有選擇返回的可能。直到那日，兩個二十多歲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在限流通道打了起來，而地鐵管理人員只能擱着鐵柵欄一人拉着一個勸住，但因爲欄杆的緣故又使不上勁，兩個小夥子雖被人拉着卻依舊打的不亦樂乎，我才明白遇到緊急事情也只能無奈處理。

似乎所有人都聽從命運的安排，認命、服從是其唯一的選擇，那日看到一個男士用手機拍人們行走的視頻，從手機畫面中看到這些圍欄中的人彷彿一個個困獸，而且不會掙扎的困獸。人們只會緊縮自己，你看雙肩包定然都是前跨的，神情都是木然的。在地鐵里人們不會想到發揚個性，唯一可選擇的就是乘擁擠的手扶電梯還是人員較爲稀少但奇長的步梯。因爲人數衆多，還誕生了一個職業，他的工作就是站到扶梯旁提醒大家“注意腳下安全”。

你說地鐵能提速至兩站間兩分鐘，但時間究竟是快了還是慢了？

【二】

那日看到一個小小孩子拿着小鏟子在小區裏到處找土玩，我才發覺，原來生命初始時我們都會對泥土有種“母親”般的眷戀，在沙從指縫中穿梭時讓孩子明白許多東西是抓不住的。但現在的孩子沒有每日去親近沙土的幸運，他們有了更多幹淨的玩具，平板電腦不知從何時起佔據了他們的世界。這個由他掌控的玩具會不會缺失泥土的靈性？

據統計，電腦用戶一年中多於130小時在等待開機，即5天時間。那麼你是否也曾想過，我們在等待網絡緩衝又佔據了多長時間。

以前，校長敢拿出一個名句，問其語出何處，所有同學可能翻遍圖書館來找這個句子，但現在同學只需“百度一下”，自然校長也不敢出這樣的題目。

從前，大家想看書只能選擇圖書館，有人可能按圖書排列來逐一閱讀，選擇範圍有限但獲得知識無限。如今市面上的電子書鋪天蓋地，我們在其中精挑細選，可在我們在輕鬆瞭解故事梗概中又用去了多少時間，實際上又有多少文字被納入腦際。

那麼，你說，我們獲得的究竟是多了，還是少了？

【三】

前幾日走在公園，突然看見一羣螞蟻，頓時倍感親切。小的時候家裏院子很大，屋門前有好幾個螞蟻窩，螞蟻們似乎每天都在忙碌，我的樂趣便是閒來蹲在邊上看他們忙碌。不知爲何，總想把窩上面的一層鬆鬆軟軟的土移開一窺究竟，但每次我將土挪走，第二天又會築起新的“堡壘”，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後來把我當成朋友，但他們是長久的吸引了我的目光。這一關係崩塌始於一次失誤，好奇心作祟的我將螞蟻窩用小棍徹底掀開，成羣的.螞蟻涌出，我也慌了神不敢再去造訪他們，從此我與他們失去了聯繫，也不知他們再築新窩需要多久，會不會流離失所很久。

我是一個幸運的孩子，不僅有螞蟻陪我度過童年，還踩着莊稼撲過蝴蝶，跟小夥伴一切去鄰家地裏偷蘿蔔，長大以後再沒吃過那麼甜的蘿蔔。

前日，同事跟我說她家農村的親戚來北京，她覺得好不容易來一次一定得帶着逛逛，買了門票進頤和園轉了半個小時，親戚就怎麼也不逛了，覺得沒意思，親戚想不通這城裏人幹嘛輾轉幾趟地鐵，花了錢買了門票就只看看山山水水。因爲她每日推開屋門，走到田地裏看到的都是這些。

公園裏修剪整齊的樹木、儘量逼真的假山、人工修築的池塘是不是會比及原始鄉村的泥土氣。現在城市周邊遊興起，大概是人們想努力抓住那點泥土的餘暉吧！我想，這可能就是從城市長大的父親，踏實農村的土地便深深愛上它的原因。

城市規劃了更多的街心公園，風景更加旖旎，但我卻不知道我們究竟離自然是近了還是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