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散文

因汝月底3日休，心念念道黃山遊。則提前一週聯繫旅行社，時值週二，無人出團。則自駕。訂網上門票，住，找攻略。28日上週六時曾與三家仙居暴走，腳甚酸，恐臺階不上，計於次日登黃。首日宏村。料稱絕美。

黃山，原名黟山，傳黃帝在此煉丹飛昇，唐玄宗時更名黃山，爲世界自然和文化雙遺產，世界地質公園。傳徐霞客有“登黃山，天下無山，觀止矣”之嘆。餘二十年前曾得一觀，今已依稀，恍記奇鬆，怪石，雲海之壯觀，然四絕之中溫泉，未得一見。

31日6時起，7點半出，微雨。沿臺金高速，一路向西，9時於衢州，開化北上。至12時黟縣。中午晴熱。徽州風物，水色山光，妍然可近。道旁油菜花一望成片，花氣襲人。粉牆黛瓦，古妝翹立。黟街飯，沙縣小吃，居然熱辣，老嫗說，哪裏辣啦，有些人還往菜裏澆椒油哩。呵呵，小吃也入鄉隨俗了。行約十幾分鍾，至宏村，于山田之間。

入口幾步，便見一湖春色，垂柳映波。對岸一長排屋舍參差有致，倒入水中，雲影天光，一碧萬頃。不愧“中國畫裏鄉村”之謂也。岸邊有多學士攤架寫生，彩筆揮動，幅幅春色，眉目生光。有橋，樹，樓臺，有煙水，若再有一舟一櫓，搖動一篙春水，則便更爲動人心魄了罷。

沿水間一拱橋上去，跟一大團隨導遊引，吧啦吧啦人多口雜。道是隨她一小時然後自拍，只是一小時過去，哪還有精力再轉？亦無多興致矣。只見着一幢幢大小老房子，古舊，斑駁，中有人居，被人踏破門檻也。村中小道逼仄，水路精巧，家家門前有流水，可濯洗。若麗江之景。觀汪氏宗祠前月沼，想是《臥虎藏龍》取鏡處，水映樓臺，亦不覺如何驚豔也。出，村頭有倆大樹，古銀杏和古紅楊樹，虯枝參天，鱗爪飛張，不可一世。原路還，還是一湖春水誘人也。

時天熱。3時許。出，車場左轉，徑向黃山去。車行半小時，有木坑竹海，然山路盤旋，連連拐，人家稀，偶有大巴相擦而過，若非白日，不可險行。至湯口鎮，205省道。住吉黃。店尚好，送三寶：圖，衣，杖。安頓，出逛四圍鋪肆。春筍時節，小店多有剝者，嫩白如玉。於老太酒處座，道臭桂魚、毛豆腐味佳，按說這是鮮魚新醃，然一吃絕無鮮味，老臭醃然。街燈初上，遊客尚少。

半夜有雨。次日陰，7：30出酒店，早餐未可。換乘中心就在右旁不過百米。

約行半小時，湯口南門至後山雲谷寺索道。人尚好，未多排隊。坐纜車中，谷中大霧，目不可及，四顧茫茫，10分鐘下。至豎琴鬆，磨菇亭，見於鳳尾松，高立大尾，如笤如扇。雲山霧罩，樹影幢幢，人穿其中，若一幅幅水墨畫。到處皆玉樹虯枝，松風水月。鐵臂撐天，風姿威武。左上始信峯，清代有太平縣令陳九陛曰：“豈有此理，說也不信；真正妙絕，到此方知。”據傳他當日用了兩天時間方登此峯，初不信此山風景，到此果然。始可見高崖絕壑，然平巖皆爲客所佔，更霧，只隱約綽影。始信峯下來，過黑虎鬆，見夢筆生花，傳說太白夢中之筆。谷中一峯卓立，尖頂開一青松。左旁有筆架峯，五指朝天，灰黑之狀，毋如一熊掌。經北海賓館，過獅林飯店，上清涼臺，有摩崖石刻，“險幻奇偉”“氣象萬千”“妙勝絕殊”，下臨絕壁，可見羣峯笏起，霧裏崢嶸。不過百步，於巖上可眺“猴子觀海”，一隻小猴，孤立於崖上，天地悠悠，四海茫茫，想必是極爲孤寂的罷。想那悟空五百年被壓山底，此境又何異焉。人生百年，白雲蒼狗，有時也何嘗不是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無人會，誰解登臨意？！

前面即獅子峯，望之巍然。道封不可上。返，自獅林飯店下，取道光明頂方向。才二公里小道，上上下下，居然走了一小時。嘆行路之難。於觀石亭望飛來石似一武士，凜凜而立，風吹霧散，若隱若現。至光明頂，一白球雄踞高臺，乃測天氣。南面有岩石平臺，卻已人擠。東南面一峯高矗，如初綻蓮花，高妙莊嚴，燦然生色。不由想起那支美妙動聽的歌：“讓生命化作那朵蓮花，功名利祿全拋消！”俗世之人，爲柴米油鹽，爭錦衣玉食，哪得如此灑脫。餘詩曰：“一別蓮花二十年，蓮花如雪坐雲端。若道直想蓮花面，美人依舊我垂顏。”

南邊鰲魚峯頂虎背雄峙，氣勢壯偉。下五百米，即白雲賓館。住低處一號樓，若谷間。雖是四星，未如家中二星。山上將就罷，人家還八人房高低牀呢。中午一少歇。

1時許出，至石牀峯有西海大峽谷觀光纜車，遂去。邊有劉海粟“黃山是我師”題刻。老人家曾十上黃山，搜盡奇峯打草稿，胸羅萬象也。在峽口，立覺峯拔千仞，刀削斧劈之勝也。四分鐘下去即谷底，插天奇峯如過眼，留也不住，妙不可言。下來即要上去，頓覺傻眼。2.5公里危崖險壑，需二小時攀爬。向上一望，棧道還在雲中。逢見有人下來，道阻且長，眼紅欲哭。

即來之，終得上罷。邊看邊上，如仙如道，如虎如翼，如單如侶，奇形怪狀，變化萬千，全憑想象了。“南雄北秀，東奇西幻”，算是見識了。登黃山，吾已不想登他山矣！累極。經二環，一環，終上。至排雲亭，擡頭可望光明頂。至飛來石，傳是電視劇《紅樓夢》片頭取景處。一石如根高拔而起，盡展造化之奇。重上光明頂，下歸白雲。

晚宿。隔牆未好，聲聲入耳。夜闌松濤陣陣，風狂若雨驟。不時撞門咣開，客咳驚。2日5時起，餘道天雨，何來日出。汝道過來不看日出，豈不憾事？遂起。時天未明，路燈暗。山中風寒，雲霧迷道。聽得溪澗急流飛湍，日夜不歇，何太急耶？石階而上光明頂，不時逢客，年輕餘力也。既上，已有四五十人在焉，聚在亭下避風玩手機。平臺空曠，霧氣障山，哪有半絲日出之跡？餘昨曾湊有一聯曰：“倚天屠龍，重上光明頂；猴子觀海，便向清涼臺”，而今倒真的.三上光明頂了。遂下，重眠。

7時起，餐畢，下山。彌天大霧。前山慈光閣索道正修，走路需四小時。遂下，過鰲魚洞，登百步雲梯，蓮花、蓮蕊二峯皆不得見，隻眼前人影，鬆影，如夢影。一切如幻。下至玉屏樓，巖上毛公飛舞大字：“江山如此多嬌”，階下迎客倚壁而立，伸臂如迎。壁上有朱老總題字：“風景如畫”。果然。客皆相照。雖有霧氣，亦別有風味。一路沿階而下，見“觀止”二字。下一平臺，一峯橫亙於眼前。如孫猴之如意金箍棒，卓立地表，直插天宇，不見峯頂。此天都峯也

。山間鳥道直如百丈雲梯，似疊柴梗，密密麻麻而上。今日風大，不可上。我縱慾上也無力矣。觀天都之奇偉峭拔，心頭只有“震憾”二字形容。明人曾望峯而嘆曰：“何年白日騎鸞鶴，踏碎天都峯上雲”。峯頂有刻“登峯造極”字，古人不虛也。餘亦附詩曰：“二十年後又相逢，雲裏蓮花霧裏峯。腳力今生全用盡，天都望斷氣何雄！”

下至半山寺，立馬橋，至慈光閣。松風鳥語畫中行。時雲氣漸收，仰望山色如黛。逢有挑山工，或扛數百斤磚石，或挑日用飲食，汗流浹背，路人多揖讓。如此腳力，自愧弗如也！至山下已近十二點，果真足行四小時。“沒有比腳更長的路，沒有比人更高的山峯！”一步一步，終至千里。雖腳痠苦，猶覺暢快也！

高速出，半時至屯溪老街一觀。天已熱熾。街鋪爲宋明清古建築，多文房四寶，醬菜餅茶之流。得宣紙，筆墨若干，裝一車風雅回家。3時出，歸已8點半矣。一路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