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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月寫的散文生命裏的那個約定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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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月

馨月寫的散文生命裏的那個約定欣賞

在某一個時刻,總是憶起您,都說往事如煙,可爲何您的身影揮之不去?您走了——天堂裏可有記憶!?您是不是還像以往那樣唸叨我?我喜歡這靜靜的夜,靜靜地相思,相思如雨,在我的世界裏下個不停。——題記

邂逅

前年那個春寒料峭的春天,我們相識在超市那個窄窄的電梯,我一直認爲我們的相遇是冥冥中註定的,不可能是巧合。

狹小的空間,我們面對面,您一下子吸引了我:一頭勻稱的白髮,慈祥的漾着微笑的臉,乾淨合身的衣服,小腳,說不上三寸金蓮,但確實大不了多少。我跟您打招呼,您用力歪着頭伸着耳朵,我才知道您耳朵有點聾,就提高嗓門詢問。得知您來買洗衣粉,您說這裏的洗衣粉味道香,洗得乾淨。您就這樣一邊說,一邊笑笑的,我整個人陶醉在這種溫暖裏。

攙着您走出電梯,選購,遇到熟人給您打招呼,原來您的鄰居婷在超市做售貨員。我跟婷交談,您聽不到,就在那笑笑地看。我知道了您的境況:您現在已經82歲了,老伴已去世幾十年。您沒兒沒女,一個人靠兩百元的救濟度時光,唯一的親人是侄女兒,但住得比較遠,不怎麼來。我有點同情,掏出一百元遞給您,您受寵若驚地擺手,執意不收,我只好扭身偷偷把洗衣粉的錢塞給婷,讓她結賬。

我選好東西下樓,看到您正站在櫃檯旁張望。看到我,您滿臉欣喜。等我走出櫃檯,您一下抓住我的手,激動地說我是個好人。您說在這等我,要說聲“謝謝”!我開心地攙着您走出超市,您熱情地邀請我秋天到您家吃柿子,說可甜了!我點頭答應。因有事情我沒去送您,您一步三回頭地跟我擺手,望着您顫巍巍的身影漸漸模糊,我的心一陣酸楚。

回到家,我眼前一直晃動着您的身影,您的笑容……我知道,您就這樣走入了我的心。

探望

我買了禮品找到婷,她熱情地帶我去看您。

穿過大街,拐進小巷,您的家便映現在眼前:高高的門樓,小小的院落,矮矮的一大間舊房。邁進房屋,看到中間用木櫃子隔成了兩間。裏屋是雜物,外屋有兩張窄窄的木牀,兩個破舊的單人沙發,一張木桌子……總之,木櫃子,桌子,鍋碗瓢盆……給我的感覺就是破舊不堪,但很整潔。

看到我們那一瞬,您驚愕得整個人愣在那裏,因爲您的家缺少人煙,就像擱置的一塊荒蕪的田。

我把拎的東西放到桌上,您緊緊拉住我的手,嘴脣蠕動好久才擠出一句話:來了就好,咋還拿東西?!從您帶着慈愛的埋怨裏我讀到了您的驚喜。您牽着我的手,擁着我坐到沙發上,您的臉一直菊花般地怒放…

陪伴

就這樣,我們結了緣,我隔三差五地過來看您。

我每次到來,您都樂得像一個天真的孩子。您總是兩手捧住我的手,移動着小腳,把我往沙發上攙扶,好像我纔是一位老人。舊舊的沙發鋪着半新的繡花坐墊,這已是您家最高檔的物件了,所以您每次看我如貴賓。

年紀大了,顫巍巍的您做飯做不好,不是生就是糊了,所以您就天天喝豆奶。您喝豆奶的另一個原因是省煤球。我於心不忍,承諾給您送飯。您欣喜的眼神帶着驚詫,隨即又擺着手說:“不用了,你也忙,我就將就着吃吧!”我告訴您就這樣定了,您兩手緊緊攥着我的手,嘴脣蠕動着,晶瑩的淚珠滴在我手上。

曾經爲孩子送飯的保溫桶又派上了用場,每天早晨我又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騎車在路上,想着您期盼的眼神,我便會加快速度。看到我來了,您就快速地挪動着小腳,笑得那麼甜!我讓您坐在沙發上,您就耐心地等,當我把一碗香甜的紅豆小米粥遞到您手裏時,您就像得到了寶貝一樣捧着,微笑着,幸福地望着我,低頭小孩子似的抿一口,咂着嘴:好甜,這輩子都沒喝過這麼好喝的飯!我靜靜地坐在您對面,微笑着看您吃,您的話讓我欣慰又心酸!

爲了晚上省一塊煤球,您下午五點草草弄點兒吃的,就把爐火熄滅睡覺;第二天早晨再劈柴生火。每天早晨我走進小院,都是煙霧繚繞的。您彎着腰撥弄着爐火,手跟臉薰得發黑,看見我您幸福地笑着,我的心卻很酸澀。我告訴您沒有煤了我來買,不要再把火滅掉,天氣還這麼冷,生火那麼費勁……可您還是固執地我行我素。直到有一天,我跟女兒一塊給您送飯時,看到您的眼烏青地腫起來,我們問怎麼回事,您說劈柴時柴蹦到了眼上。我跟女兒很心疼,立即爲您買來藥,女兒輕輕地爲您塗擦……。

等您吃好了飯,我跟女兒就匆忙離開,到處打聽哪裏可以買到煤球。一位熟人給了號碼,我立即開始聯繫……當我帶着送煤球的車趕到您家時,您很激動,哆嗦着手從兜裏掏錢,我不肯。您又捧着我的手跟我爭執。沒辦法,我就拿出“殺手鐗”:您不讓我買就當我是外人了,那以後我也不來了。您最怕的三個字就是“不來了”,聽了這些您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沉默片刻,又重複那句話:真是一個好人!從此後,您就沒再劈柴生火了。

時光就這樣穿梭,給您送飯,陪您聊天,已成爲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可對於您卻是生活的全部。有一天我剛到,您侄女來了。您拉着我的手興奮地向她介紹,您讓她看我爲您洗的牀單、衣服,爲您買的煤球及吃的……您快五十歲的侄女眼眶溼潤了,拉着我的手激動地叫妹妹,說很慚愧。從此後,您的侄女變了,經常奔波幾十裏來看您,我們也成了好姐妹。

從開始見面那一天您問我名字的時候,婷就告訴您我叫“馨月”,可您記不住,總喊我“蓮月”,婷及您的侄女也更正了好多次,後來我告訴她們我喜歡“蓮月”這個名字,所以,我就有了一個您起的——也只有您來稱呼的名字。

您每天都那麼熱切地祈盼我的出現,忘不了您看到我那一瞬欣喜的眼神,我知道您已把我視作親人。每次陪您的時候,您像一個可愛的“老頑童”,開心地笑,盡情地說。我喜歡聽您講您經歷的故事,我從這些雜亂無章的片段裏瞭解了您的善良,您的孝心及愛心,也深深知道了您的苦難歷程及百般委屈……但您自始至終選擇與人爲善,孝字當先。,一位不識字的老人,卻用平凡的一生書寫着人性的善良與尊嚴,我真的很欽佩您做人的風格。您說慶幸有我,您可知道遇到您也是我人生歷程的一個收穫。

沒有平白無故的相遇,我們的相遇是冥冥之中註定的。

幾個月的交往,我們已彷彿是一家人。有一天,您拉着我的手說,別人都誇您白了,胖了,您說都是我的功勞。說完,您忽然想起了什麼,就快步挪到大衣櫃前,彎腰從櫃子裏拿出一塊一尺見方的白手絹,然後摺疊好放到我的手心,您說這是您最寶貴的東西了,要送我作紀念。我虔誠地捧在手心——捂在心口!這普普通通的小手絹在我心中是情意的化身,是無價之寶!我恭敬地放在包裏,您開心得似孩子一般。

那天,我跟您侄女都不約而同地來了,您樂得合不攏嘴,一手拉着我們一個,說啊,笑啊,興奮得不亞於發生了什麼大喜事。突然,您撫摸着我的長髮說好看,說想爲我梳頭髮。我搬個小凳子坐在您懷裏,您在牀邊爲我輕柔地梳着長髮,扎辮子……我靜靜地眯着眼享受,好像又感受到那久違的母愛般的溫暖,禁不住眼眶溼潤。儘管您扎的辮子蓬鬆歪扭着,我還是很誇張地叫着好看,然後您就左瞅又瞅很自豪地笑了。

我突然想給您拍照,您沒聽懂,驚詫地望着我,蒼老的您已跟不上時代的步伐。當您知道手機還能拍照時,感到很神奇。您乖乖地,像個聽話的'孩子正襟危坐,好像在對待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我給您拍了兩張單人照,又爲您和侄女拍了合影。當我把拍好的照片給您看時,您不亞於發現了新大陸,瞪大着眼睛孩子似地喊着:“這麼快就出來了,照的真好!”您微笑着歪着頭欽佩地望着我,好像我是一個大功臣。您自言自語說能把照片洗出來就好了。過了幾天,當我把幾張七寸照片遞給您的時候,您簡直快喜極而泣了。您說您從來沒照過像。您愛不釋手地看個沒完,還幽默地問我這個老太太好看不,我點着頭說忒好看,您就美滋滋地樂了。我知道,您年輕時就是一個美人胚子,所以到老了還這般愛美。

別離

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個月,我要到外地去上班了,好幾次看着微笑的您我欲言又止,我已成了您生命的重心,此刻,這個消息對於您來說是多麼殘酷。日子一天天迫近,我終於鼓起勇氣告訴您。您坐在牀邊沉默了,眼淚撲簌簌地流下來,我遞過紙巾,您擦了擦眼,然後像下了很大決心似地仰起頭,抓住我的手果斷地說:“你去吧,蓮月!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身體很好,畢竟你也要過日子,也要工作啊!”這一刻,我的淚水無聲地滑落,我真的不忍心丟下您——您早已成我牽掛的親人!

最後一次看您,爲您買了豆奶等吃的,我知道您的生活又將沒有了規律,心疼又無奈。當我再次走進這個院落,心情很沉重。輕輕呼喚,沒有人應,正奇怪,您拄着柺杖,顫巍巍地挪動着小腳走進院子,手裏拎着一個裝了冰糖的塑料袋子。您說讓我在路上吃,我的心瞬間被這人間的暖觸碰得生痛!

我電話交代您的侄女好好照顧您,耐心叮囑您走路什麼的都要小心,然後我們鄭重其事地約定:我回來看您,您耐心等我。

我要走了,您就移動着三寸金蓮似的小腳,走出那個衚衕。分別了,我終於邁動了沉重的腳步,您在衚衕口不停地揮手,不停地擦着眼……我一次次回頭,任淚水盡情流淌,直到看不見您的影子……

就這樣,我風塵僕僕離開了您。

在異地他鄉,我依舊牽掛着您。後來的日子,您侄女看您的時候我就跟您通電話。幾個月過去了,您侄女說您身體大不如從前,還經常犯迷糊,說一些不着邊際的話,但卻經常唸叨我的名字,唸叨我所做的星星點點的事。我的心感動之餘滿是牽掛,您會守住那個約定嗎?

一進臘月,您侄女就打電話過來,說您很不好,每天不怎麼吃東西了。又過了幾天,您侄女說您躺倒了,每天就喝幾口水……我的心糾結着難過,迫切地想趕回去。終於要動身了,可您的侄女說您已經十幾天不進食了,時常昏迷,說好像在等我,我心口針扎般地疼痛,您真的在等我嗎?!

再相聚

坐了兩天車,一路奔波到家。因老家有事,回家第三天我才趕過來,急切地走進這熟悉的地方,卻看到您骨瘦如柴,奄奄一息躺在牀上……我的心生疼生疼的!我多麼想念您走路的身影,您微笑的面容……而今,判若兩人的您就這樣緊緊閉着眼……

我坐在牀邊,俯下身子輕輕呼喚。我告訴您蓮月來了,您微弱地點了點頭,兩行清淚順着眼角溢出,我擦拭着您的淚,心在顫抖!我拉着您如枯柴般乾硬的手,凝望着您蒼老而憔悴的面容,不停地跟您說着話……我不知道您還能不能聽得到,但您一直沒有睜眼。兩個小時過去了,因有事要趕回家,我戀戀不捨地離開,計劃下午再來看您,然而下午有事,也沒能如願。

第二天早晨六點,在睡夢中的我迷迷糊糊接到您侄女泣不成聲的電話:蓮月……我姑姑……昨晚十一點……走了!……我瞬間驚醒,頭腦一片空白,後面的話再也沒聽進去,只有一個聲音在迴響:走了,走了……

您守着這個約定——等我回來,見了一面就走了,我心如刀割,您真的把我當親人,奄奄一息在等我!我捧着這珍貴的手絹,眼前是您慈祥的面容,耳邊是您親切的呼喚及說笑的聲音……您走了,再也沒有人喊“蓮月”這個名字了;您走了,那個熟悉的院落與我永別了,那些點點滴滴的歡笑還回蕩在上空;您走了,衚衕口空落落的了,再也看不到跟我揮手的那個身影了:您走了,我一遍遍凝望着照片中的您發呆……

在這個寒冷的冬天,我們兌現了生命中那場美麗的約定……想起您,我心裏暖暖的……

簡介:筆名馨月,喜歡採擷美麗的文字,在清新素雅的日子裏雕琢成詩成文;崇尚“因緣相聚”的快樂,鍾愛“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唯美,喜歡用一顆恬靜淡然的心裝點每一個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