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裏的童抒情散文

西邊的夕陽已完全沒入羣山，半邊天被晚霞渲染成醬紅色。秋收後的原野更加空曠，晚秋的風着實涼了許多，猛烈的搖擺着池塘邊的垂柳，枝條上未因季節更替而落下的柳葉相互摩擦着，發出沙沙的聲響。而此時藍藍的天上掛着的橢圓的月亮，已由淡淡的慘白色輪廓漸漸變成鵝黃，天黑了，月光如珍珠般投下來，罩住整個村莊、田野以及遠山。大地靜了下來，偶有幾聲狗的嘶鳴。我倘徉在故鄉的月光裏，往昔的舊事如光影搬閃現出來。

小時候很喜歡有月亮的`晚上，皎潔的月光讓我們興奮不已。也正是這樣的秋冬交替的季節，村子的房前屋後到處存放着麥收時的麥秸垛，和秋收後成排堆放的玉米秸，這是那時主要的燃料。玉米秸的擺放與麥秸不同，捆成捆後斜靠在牆壁上，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又一個長長的洞，正適合捉迷藏遊戲。月亮升起後，街上就響起孩子們的呼喊聲：

大小孩，小小孩，牛肉包子捏碗碗，睡了覺的再起來。

於是三三兩兩，從東到西村子裏的小孩都聚集起來，明晃晃的月光裏捉迷藏確是最好的遊戲，月光亮的恰到好處，近距離清晰可辨，稍微遠些就變得隱約，正好利於藏身。玉米秸洞子裏常是我們藏身的地方，從玉米秸的縫隙裏看着正搜尋自己的夥伴，近在咫尺卻發現不了，常要憋住氣捂住嘴，怕笑出了聲。或者躲在麥秸垛的月光陰影裏，探出頭看着急的搜尋人，笑一聲：我在這裏！然後迅速的躲到另一處地方，看搜尋的夥伴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的找，卻總也找不到，便有了無限的愜意。

再長大些的時候，鄉親們已然不再種植小麥和玉米，而是改種經濟價值高的大蒜和生薑，村裏自然沒有了那些麥秸垛和玉米秸形成的捉迷藏的道具，逐漸改善了條件的鄉親們，添置了收音機，後來是電視，村裏的小孩漸漸的晚上出來的就少了，任月光寂寞撒來。

後來去了很遠的地方就業，進了城，都市裏的霓虹燈和路燈發出的七彩斑駁的光，已分不清白晝和黑夜，即使是滿月晴朗的夜晚，都市裏的人們也早已忽略了月光的存在。今夜我在故鄉又期遇了這美麗的月光，竟勾起我的童年。

“曉雪，你喜歡月光嗎？”

我似是自言自語，我的侄女曉雪已然是個在讀高中的大孩子了，她摸了一下我的額頭，又摸了下自己的額頭，詫異的看了我幾秒，隨即做了一個搞怪的表情。她的童年是在卡通片里長大的，哪裏會知道月光裏的樂趣？

小村即將整體拆遷，這承載着往昔時光的街道、老屋也即將夷爲平地而成爲荒野，我心痛着那時即使月光如今夜般傾瀉而下，亮如白晝，又當是何等的寂寞、惆悵。

“大小孩，小小孩，牛肉包子捏碗碗，睡了覺的再起來。”

那個清脆的童音又縈繞在耳邊，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