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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處爲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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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印象裏,五十年代後期,荷花池是宜昌市最早建成,也是唯一的最大最漂亮的人民公園,深得市民喜愛。很小時候,閒暇之餘,爸媽有時也會帶着我們去那兒度週末。後耒長大些了時常和兩個弟弟或自己單獨去玩。直到後來城區擴大,公園多了起耒,有了好幾處,濱江公園、夷陵廣場、五一廣場相繼建成,荷花池改建成了兒童公園,可我仍然喜歡去那兒玩、去閒步。那兒有令我印象深刻的漂亮假山、石橋、水中搖曳的小船。落地垂柳、浪漫長椅、木樓茶館,而最美麗的地方是九曲長亭荷花池。

別處爲家散文

風和日麗,六月初始夏日天氣。人行道上的白樺樹已是綠葉滿枝頭,花壇裏開滿了白色和粉紅的花兒,在喧鬧的都市裏、偶爾居然還會有幾隻小蜜蜂和彩蝶在花叢中翻飛……。

這天、也是分別多年後首度邂逅。我們幾個少年時都要好的老傢伙,老小子,閒後相約去到公園荷花池漫步九曲橋,賞那嬌豔、含苞的荷花。

荷花映長亭,清新典雅。遠望去亭內人影綽綽,這是公園最傳神的一幅風景。池中荷花說不上多驚豔,但是更是因爲臨近了熙攘的人羣,於車水馬龍間,處鬧市仍靜寧,才更有一分愜意的情調。

荷塘中央,亭中憑欄,別有一番情趣。我們可以靜靜的去領略荷花紅裳翠蓋的綽約風姿,賞一池碧水輕浮粉蓮的景緻。會有一種好似置身仙境的感覺。

池中小魚兒歡快的來回搶奪着遊客們扔下的食兒,濺起朵朵小水花,蕩泛的漣漪一直伸向遠處荷的葉與紅蓮的深處,直到看不見。

閒聊當兒,我們扯起了當年下鄉後又如何被招工回城的往事,談起了幾天前去上洋的故地重遊。在我們心裏,這也是一種開心果。人老了好回憶,談不上是什麼崢嶸歲月稠,驚天地、泣鬼神,人生過往罷了。

我們中有不少知青都是從運糧湖農場先轉戶口到上洋或其他人民公社,然後再從那裏被招工回城的。他們、應該說是他們的爹媽走了同一套路,彎路,才得以有機會把他們從農村撈了回去,否則會挺難的。

早已回到城裏的雲生頗有些得意,也有些感嘆:“上洋是我,銀作,陳志華共同奮鬥過的地方,在那裏我們一起修水庫,睡地鋪,前後共呆了6年!”

我並不太瞭解這事,也沒去過上洋,只是感覺有些離譜,有些糊塗。雖然我在農場生產隊裏一直從事農業勞動17年,沒有被招工回城,從而與之分別多年。那時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話,少了許多的聯繫。但我太瞭解他們了!

我以爲他們在說下農場以前的事,便傻問道:“雲生兄、你是否弄錯了?十六歲那年我們一起下到農場,而之前你在上洋呆了六年,且是前後六年。那麼、也就是說你十歲不到就在那裏了,爲什麼那麼小會去那種背塞地方,能說說這其中原由嗎?”

阿真插了進來:“雲生、只知你、志華、黎春炬三人轉到了上洋,銀作也曾轉到了上洋嗎?我—直認爲銀作是由鬆滋跳轉到夷陵落戶的。”

原來如此!那年那月、雲生也是下農場幾年後再從農場轉戶口到上洋,在上洋重新參加農業勞動煅煉6年後才被招工回城的,並不是由農場直接調轉回城。但還是很奇怪,他們在這之前的漫長等待,真的是會要人命的!有個疑問一直悶在我心中大惑不解:“當時你們將戶口轉到上洋那種比運糧湖還要差太多的窮地方,萬一回不去怎麼辦?又怎會堅信將耒人和戶口而且真的是回到了宜昌,回了家的?!”

阿真與我是初中同窗,我們有四個同班下放去了運糧湖農場,後回耒了兩個。他望着我說道:“很簡單,賭一把唄!拿青春賭明天!農場永無招工機會,人民公社就不同,招工機會多。通過多方努力,希望永遠存在。”

“農場結果就不同了,當然還有別的機會,如父母退休子女可頂職進單位等。改革開放後只要有接收單位也可聯繫調動,不過這就要花太多功夫。”他似乎很老道。

我不由很動情:“這些主意一定是你爸媽他們想出耒的,老輩們的操心讓亡命天涯的你們少受了多少罪呀!永遠要感恩他們!”

雲生說話不喜歡轉彎,在運糧湖他被安排在機務隊開東方紅,條件還可以,可還是想要回城要回家。生活上的艱難與不適宜,特別是精神上的壓鬱最讓人受不了。想一想你從城市下放到農村那個落差,心裏總會不是個滋味,那種長時間的心理上的折磨,心胸狹窄就糟了。“羅瘋子”羅仁芬,原耒不瘋。寫得一手漂亮的鋼筆字,下放農場一年不到就瘋掉了。另一位同窗,也是女生。想到可以靠出嫁進城回家,誰知戶口仍不易轉動,夫妻一個農村一個城市,想轉進城在一起不知猴年馬月。因此終日鬱鬱寡歡,沒多久兩人離婚,進而精神失常,至今留在了農場。

春回大地,77年恢復高考,這讓百萬、千萬下鄉知青終於盼到了曙光!可只有初中學歷的知青卻很難以考大學耒改變命運,出農門跳龍門。當年全國幾千萬下鄉知青報考570萬僅錄取27萬4.8%!這4.8絕對多數是讀過1年2年高中的老三屆或是當時抽調在農村中、小學任教的下鄉知青。而我當時己超令,何況這杯羹本耒就沒有我的份,又談何憑本事!

好在可以“招工回城”了,農場卻又不行!企業單位,只是名聲好聽。得先找路子轉到人民公社再說!正當青春年華的我們,一分鐘也不願再呆在農村,可一時間又無奈何,無路可循。

“曙光就在前頭,好事多磨,總是昐頭。一年,二年,三年、總有一年是春天!”雲生這樣說。

後耒在公社的知青真的幾乎全部被招工回城,那些恰同學少年在公社,在上洋的也全部被招工回城重新安排了工作。在農場的700多武漢知青和78名宜昌下鄉青年也就這樣相繼回去了大半。沒有能回城回家留在公社或農場的只剩下無路可走的極少數,而我則是其中一個。頗具諷刺味的是,我並不是無路可走的一個!

我不無感慨的對夥伴們說道:“不能說當年我沒有,但我希望有這樣令人神往的美好春天。你們很幸運,爸媽爲你們無怨無悔。誰家父母不爲兒女好,不好那是假的!可憐天下父母心!”

荷塘碧水間,魚兒歡快的來回遊動着,荷花盛開。岸邊垂柳輕撫,蟬鳴枝頭。

我沉浸在往事裏,我真的也有過這麼一回!

80年父親因病提前二年退休,讓我也曾有幸得到過-次頂職回城的機會。提起這事至今還有些激動。

多年的辛苦勞作,所謂的煅煉和極度貧困的農村生活,歲月的滄桑幾乎磨平了我全身的棱角,沒了理想,沒了激情,要說有,只有求生的慾望還在。

好運蹉跎,當三弟把一份招工頂職表寄到我手中時,就別提有多高興了!連許多熟悉要好的朋友夥伴們也都爲我高興,見面就豎起大拇指或朝我身上輕輕打上一拳抱抱我。說我運氣好命好恭喜我,要我不要忘了常回耒看他們。

好想回家、好想回宜昌啊!近二十年的等待,近二十年漫長的夢。在我心裏,農場永遠不是久留之地,不是託付我終生的地方。

真的好高興!我能有今天還是要感謝父親。父親是拉車的牛!任誰都以爲這是十拿九穩的事,跑不了了。我和妻耐心的天天望着、盼着、眼巴巴的等着父親的來信。是的、妻肯定希望我能把她娘三帶走,這當然是一定的。

常言說人算不如天算,樂極生悲,果然!

三個多月過去了,事情競然音信全無,如石沉大海。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我急忙趕回去見父親,可還是爲時己晚。

記得那天剛一進門見着父親,便單刀直入。不用說、他知道我爲何而耒。“你回耒怎麼辦啦?”他把尾音用成了“啦”而不用“呢”!父親收拾着小卓子上的碗筷,並不望我一眼的嘆到,一付不以爲然的神情。那讓人極度絕望的“啦”字拖得老長、老長!音高八度!

這是我的人生親歷,也是父親在他兒子的人生道路上最後一次的親歷親爲!

與父親平心靜氣的對面坐着,對他的話,我也只是“呵”了一聲,算是心裏明白和應答。然後便問了問他的身體如何,胃病可好些。就這樣,中午飯沒有吃,滿目闇然神傷,我默默地離開父親回了運糧湖,看耒我得準備好在那兒呆上一生了,後來果然一生。

晃眼之間,多年過去,己是風燭殘年,我所要做的只會是隨着時光的流逝慢慢地去忘掉這件事。

其實當初藍圖早已規劃出來,回城後小孩上學,妻先去做點小生意。那時賣大碗茶就可以養活人,說不定以後還可以慢慢做大呢。而我暫時就在Х中學做校工,休息天到農村去照照相,收入一定不會少,定能維持。

特別要說的、無功不受祿,我不會憑白去接受施捨與饋贈,這會讓自己不快樂。這是爲人處世法則,也是父親教的。

後來、我又在運糧湖度過了26年,總共44年,算是一生吧!憑藉自已的努力,這後26年也還不錯,有悲傷也有快樂。

有時候路不是走到了盡頭,是自己的腦子該轉彎了。

從某種角度上講,運糧湖的經歷也是我的人生財富。

在運糧湖,一個異鄉權充的“故鄉”。原也以爲一輩子了,哪知道最後仍是異鄉。六十歲這一年,二零零七年五月正置春夏交替之際,我終於最後還是選擇了離去。離開了生活四十三年有餘的運糧湖、沒有後悔,沒有返顧,我已盡興。這除去不得已的情由外,更有兒子的一番心。

也是、對於經歷過運糧湖的我,ХХ又重新成爲一個異鄉。如今異鄉真正成爲故鄉的代名詞,它再也不是束縛我的地方,反而成爲我的又一個新的,或許是最後“巢穴”。

最終、我也不得不相信,和那麼多的浪人們一樣,總會有不確定的某時、在不確定的某一點某一刻,而人生正因未知而充滿可能。

“快樂之處便爲鄉”,這既是一個說詞,也是一個要求,要求我們在尋找這個“別處”的時候,時刻保持快樂心情纔是。想到此,我無言,坦然了。

人的一生並不是單靠命或運的捉弄,人生不易,飽含酸甜苦辣。重要的是你一直在追求靈魂的淨土,生命的芬芳。尋找着人生真諦,也一直在尋找快樂幸福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