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滿路散文

送你下樓時，天好像忽然要放晴了。陰雲開處現出幾抹湛藍，有那麼一小段時間，甚至依稀見到明亮的陽光傾灑在大地上，帶來一陣令人倍感舒適的暖意。尤其是經歷了連續多日的寒冷，這樣的天色最是讓人開心，心底不可抑止地奔涌出無限的快樂來。

雖纔是初春，人行道兩旁卻已是綠樹濃蔭，到處洋溢出盛夏氣象。路上行人極多，難得週日休息，大家紛紛從冰冷的房間裏走出來，盡情享受着外面的大好春光。我們並排行走着，快近小河邊時，你突然說：奇怪，今天怎麼沒聞到桂花的香氣呢？我聞言看向路旁，沿途上桂花一株接一株，方開得正盛。銀白的、金黃的花朵又細又碎，一串串一簇簇擠滿了樹枝頭和綠葉間。真的，上回經過，一路幽香滿懷，今日這花香竟淡了許多。想是春意漸濃各種花草芬芳齊發，便將桂花的香氣沖淡了。

這樣悠閒漫步，心裏忽然記起方纔看的電視劇《連城訣》，那同名小說中第四章的標題叫做：人淡如菊。轉頭偷望向你，顏容淨美淡雅，猶勝鮮花，只覺得這四字用到你的身上，實在有說不出來的般配。由此又引想到金庸寫的《天龍八部》裏有一章回的題目叫做：爲誰開，茶花滿路？這般詩意，用到此情此景上來，雖無茶花之豔麗，然桂子香幽，佳人似玉，清和妙曼處更加令人陶醉。

風景再好，總有過盡的時候。送你登車後，轉身之際，許多年前一段送別的情景忽地闖入腦海中。那是在東莞的一個小鎮，朋友送我登車。走在綠蔭道上，朋友對我說：我生平最怕送人的，害怕面對離別的'痛苦與感傷。可是今天我忍不住還是要送，只爲能再多陪你走一段路，與你多相處一些時光。你此去不遠，於我而言並無離別的苦痛與感傷。只是念及朋友說的只爲能再多陪你走一段路，多相處一些時光那句話，不由激起了無盡的惆悵情懷。

於是便恍惚想道：人生的旅途上，在不同的時段自會遇到不同的人，然後陪自己走過一段又一段不同的時光，這樣接力下去，直到有一天所有的一切畫上句號。今日的我，只是你漫漫人生旅途中的一個過客，默默陪你走過一段路程後就要分手作別。此後的日子，你還會遇上另外的人陪你走過更長更久的路程。對於人生來說，其實每個人都是別人的過客，不同得是有的僅只是擦肩而過的一面之緣；有的相逢一笑且能攜手共和一曲清歌；緣分最深的則是風雨同舟、執子之手白頭偕老。

回去的時候，我選了另一條路走。過路口等紅綠燈時，不經意一擡眼間突然看見身旁的綠地裏挺立着一株瘦高的玉蘭樹，光禿禿的枝丫上綴滿了大顆大顆的雪白透亮的花骨朵兒。滿樹春意盎然，看情景只待一夜春風吹過便要含苞怒放。心裏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一句毫不相干的詩句來：相見亦無事，不來常思君。

我怔怔望着這滿樹潔白似玉的花蕾，不由地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