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孜加爾湖,古爾圖的眼睛散文

1

這兒是塞外嗎？這兒是“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地見牛羊”的草原嗎？這兒是“公主琵琶幽怨多”的西域嗎？這兒是王昌齡的“大漠風塵日色昏”的沙漠嗎？

一切，都與想象中的不同。

一切，都是自然的傳奇手法。

在這兒，“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蒼涼不見了；在這兒，“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徵人盡望鄉”的淒冷不見了；在這兒，“大漠沙如雪”的悲壯也成爲唐朝詩人遙遠的想象。

眼前，是一個江南，一個微型的江南，一個青花瓷一樣的江南，將人的心，一剎那間裝得滿滿的，讓從唐詩中一路走來的我們，瞬間呆住。

面前，就是克孜加爾湖，古爾圖的克孜加爾湖。

2

古爾圖離烏蘇市不遠，也就八十多公里，腳步一滑就到了。一般人觀景，愛一羣人一塊兒。我則反之，獨自一人，一身薄衫，一身輕鬆，走向古爾圖，走向克孜加爾湖。

這兒，古稱車師。

這兒，是大漢的車師，號角聲曾在夕陽下響起，戍邊士兵的金戈，在夕陽下映射出熠熠光輝。這兒，是唐詩人們馬蹄噠噠踏過的地方，高適可能來過，岑參可能來過，他們的竹管筆，一定指點過這兒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

去古爾圖鎮的路上，時時看見一間或幾間錯落的房舍，隨意地點綴着，給人一種野趣，給人一種天高雲闊的感覺，不大同於烏蘇市的風景。房舍旁，總有一棵或幾棵胡楊，將一簇簇的綠意，直撐向藍天和白雲中，顯得格外醒目。

這兒的房舍中，有時會有馬頭琴聲響起。

這是一個多民族居住的地方。

馬頭琴，是我最喜歡聽的樂器，它發出的樂聲，有一種穿越時光、穿越歷史的縱深感，讓人聽了，自然而然會產生一種天高地闊草色無邊的感覺，會想起騎馬漢子在草原奔跑的情態，想起塞外女子高歌一曲的神態。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同樣的，一方水土養一方音樂。

3

馬頭琴，不是古爾圖的絕唱。古爾圖的絕唱，我認爲，應當是克孜加爾湖。

我想，古詩人們絕對沒有見過克孜加爾湖，絕對沒有面對着這一汪水。不然，他們不會在詩歌發出“千里黃雲白日曛”的句子，不會發出“平沙萬里絕人煙”的浩嘆。

克孜加爾湖汪汪一脈，在那兒柔着，在那兒清亮着，如一個新疆少女，眼光汪汪一瞥，讓人頓時心醉神迷。一顆心，也頓時融入這一片藍汪汪的水中。

克牧加爾湖做條狀，寬處七、八十米，窄處竟幾米。它陷在一片蘆葦和紅柳中——真的是陷在其中：旁邊的葦草紅柳，又密又厚，如新疆女孩的睫毛，彎彎的`，翹翹的。

新疆女孩，在全國是最美的，她們一雙大大的眼睛，眸子亮晶晶的，沒有一點渣滓。她們睫毛長長的，圍着眼睛。對人說話時，睫毛一忽閃一忽閃的，將人的心都給忽閃成了一片雲，軟軟地鋪開來。

克孜加爾湖，就是古爾圖的眼睛。

克孜加爾湖，有着新疆女孩的神韻。

蘆葦紅柳的環繞中，那水藍的如一片薄薄的夢。如果真是夢，那該是新疆女子多情的夢吧？水太清了，天太藍了，天，就融入水中。但它又不是純一色的藍，又沁入了葦草的綠，紅柳的綠，以至於藍中沁綠，綠中潤着藍。兩色摻雜中，又泛着水的亮色、青色和淨色，彷彿青瓷的釉色一般。

這是什麼顏色？大概真的是天青色了。

遊艇在水面遊過——不，是滑過，如一隻鳥兒在天上滑翔。一朵朵白雲，就在遊艇下面，輕輕地飄着。一處處風景，也就出現在遊艇面前：毛臘灘、紅柳灘，還有鳥島……它們在小小的湖中變換着，優美着。

湖，一片靜，一片淨，在日光下斜暉脈脈水悠悠，很柔。

遠處的湖心，有一朵一朵的白，我近視，以爲是白蓮。同遊艇的人一笑，遞過望遠鏡，我看了也啞然失笑，原來是一隻只白天鵝，在湖心靜靜地呆着，就如一朵朵盛開的白荷花。忽的，一隻白天鵝飛起，長長的羽翅一下下搧動着，拍打着水洗過一樣的陽光和空氣，十分舒緩。

隨後，是一羣緊隨着。

此時，我的心也變成了一隻白天鵝，在克孜加爾湖上空飛翔着。至今，它仍未飛回來，仍盤旋在那片淨白的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