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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遊銅鈸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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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得一日閒,邀倆三粒好友,“雲遊”銅鈸山,親近自然,在山水之間修復自我,清靜內心。穿越時空,與古人約會,與天地對話,悠遊我心。

心遊銅鈸山散文

深秋的九仙湖,空氣格外清爽。天空像洗過的玻璃,碧透,離天更近了。偶有‘‘碧空野鶴穿眼過’’的美景,雖不見九仙,卻有淡淡仙氣。

站在湖邊,先入你眼簾的,是對岸矗立的巨大岩石。有幾十丈高,四周 壁立,周邊也沒有其他岩石襯托,顯得有點孤單,但孤單得帥氣。巖頂有兩三個球場那麼大,長滿樹木,我從來沒上去過,也算是原始森林吧。雖不知道長什麼樹,卻有‘‘林深綠意濃’’的遐想。巨大的巖體寫個大大的‘‘壽’’字,可謂匠心獨運,天然雕飾。我不知其名,就稱‘‘壽山岩’’吧。這便是景區的標誌。

說起玩石,要數宋代大藝術家,皇帝宋徽宗了。爲造艮嶽,他把千瘡百孔的太湖石,玩得身價百倍,至今的太湖石每天還演義着點石成金的故事。皇家園林,漢武帝的上林苑可謂宏大,清代的圓明園可謂洋氣,徽宗的艮嶽可謂精緻。艮嶽完成,引來百獸奔走,百鳥來朝。青山綠水,繁花競放,宛若仙境。可惜一場黃河水,將艮嶽淹埋在開封城下。宋徽宗玩完了雕欄玉砌大宋江山,也玩完了自己。留下“中原自古多亡國,亡宋誰知是石頭”悲劇。而這“壽山岩”玩得恰到好處,有點仙風道骨。

泛一葉小竹排,輕颺於碧波之上。無拘無束,無遮無攔。仰觀碧空萬里,俯瞰澄明千丈。既有憑虛凌空,羽化登仙的愜意,又有下臨無着,萬劫不復的驚悸。在這一驚一喜中參悟人生。孔子曰“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山是包容的,水是靈動的。老子曰“上善若水”,“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水,千變萬化,儀態萬方,遇柔則剛,遇剛則柔,馳騁於天地之間,天下最剛強者莫能敵。而九仙湖的水,更顯細膩,溫柔。手劃綠波,嫩嫩的,滑滑的,如少女肌膚。掬上一口,甜甜的,鮮鮮的,如初月乳汁。透過碧波,魚兒悠遊於水草之間,忽上忽下,忽來忽往,自得其樂。猶如現在的我,忘了憂愁,忘了煩惱,也忘了自己。

湖邊是萬山竹林,遠遠望去,綠波盪漾,浪及山峯。沿着悠長悠長的小路,彎曲在竹林深處,消失在萬木叢中。我是在和上天捉迷藏,此時的我,唯有手機才能釣出,真有“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的幽靜。但不寂寞,秋蟬還是在高枝上“知了,知了”的自吹,小鳥拿着話筒跳來跳去的,唱着婉轉的歌。我禁不住學一聲鳥叫,抖落滿身的惆悵,讓心底開出自由之花。躺在柔軟的竹葉上,輕閉雙眼,聽,風從竹梢走過,細細的,密密的,如細雨入水;沙沙的,豔豔的,如春花別枝。在這恍兮惚兮中,彷彿從歷史深處飄來嵇康的《廣陵散》,細如絲,輕若夢。時而慷慨而悲涼,時而從容而悽婉。訴說曠達而無奈的人生。

魏晉時期,干戈擾攘,朝綱混亂,政治動盪。文人無法施展才華,避世山林,尋找精神寄託。嵇康的琴聲,阮籍的長嘯,向秀的書聲,劉伶的酣醉······這“竹林七賢”,便在天門山的竹林中,怒放無奈的生命,放飛疲憊的靈魂。中國舊時文人,不外乎有三條出路。一是不問政治,隱居山林,窮極一生,悲極一生,如嵇康,陶潛。二是“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此雖能名垂青史,但結局往往令人扼腕,如屈原,范仲淹。三是“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他們過着亦官亦隱的生活,如王維,白居易。白居易自“同是天涯淪落人”之後,少了政治銳氣,多了隱逸情致。莫名其妙的官運亨通,官至河南尹,正三品。過着“出門朝堂,回家山林”的生活。中唐流行蓄伎養伶,白居易隨波逐流,“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樊素能歌,小蠻善舞,二人是他家養的伎伶。完美地化解了仕與隱的矛盾,後人也難以超越。鄭板橋把“難得糊塗”作爲在官的座右銘,更多的只是隱忍。曾國藩把“花未完開,月未圓”作爲人生最高境界,也是個“忍”字。哪有白居易的超然,灑脫。

離開竹林,驅車紅豆衫。下面山澗深深,上面叢林茂密,車在飄帶似的山路上蜿蜒起伏。直至此路不通時,才下了車。一進景區,一棵高大紅豆杉擋住去路,合抱的軀幹參天,樹冠如蓋,其間點綴紅豆,宛如大大的聖誕樹。我驚歎於這名貴紅豆杉,在這深山中得以千年。莊子《山木》篇有:莊子進山,看見一棵大樹,砍伐者不去砍伐它,因爲它沒用。莊子出山,朋友殺鵝招待,童僕殺了一隻不會叫的沒用的鵝。弟子惘然,問莊子,“大樹沒用享天年,鵝沒用而被殺,我是做個有用的人,還是做個沒用的人呢?”答曰“大智若愚。”可謂直木先伐,甘泉先竭。而這紅豆杉,也許是藏在深山人未知,才得以天年吧。

漫步在彎曲的石階上,遊目四方,不遠處,一處大大的綠色吸引着我。走上前去看,是苔蘚。綠綠的逼你眼,厚厚的積着,茸茸的延伸,用手輕按,跳出幾顆晶瑩的.水珠。那是山泉的滋潤,纔有如此繁茂。明代文震亨人造苔蘚難以企及,文公《長物志》記載,一個小童,一隻小爐,五六十粒米,兩碗清水,煮成米湯,清可鑑人,潑在石板上,一場雨後,便長出鮮嫩的苔鮮。而眼前的苔鮮,漫過峭壁,包裹樹幹,纏繞虯枝,掛滿樹冠,簡直是個苔鮮世界。若文公有知,定會移居此處。

翻過山崗,眼前出現一幅精美的世界。在這崇山峻嶺,人跡罕至的地方鑲嵌着一個古老的村落。炊煙裊裊,雞犬相聞。我彷彿回到東晉,誤入桃花源,追尋陶淵明的遺蹤。走進村落,彎曲的水泥路,乾淨亮麗,屋舍井然有序,門前掛着玉米,筍乾,紅辣椒。坡上曬着南瓜幹,紅薯片,蘿蔔片。這曬的是豐收,曬的是恬淡的生活,曬的是古老的文化傳承。屋檐下襬着唐朝的風扇,轅犁,塘邊的水車。遠處的密林裏,傳來鏗鏘的榨油聲,這聲音經過幾千年積澱,顯得更加悠揚深遠。山坡上牛羊悠閒覓食,樹陰下牧童盡情玩耍。村民熱情請我們喝茶,品嚐野蜂蜜,介紹家制臘肉,野生香菇。大家拿了點山貨,戀戀不捨地離開村落。而那淳樸的民風,熱情,豪爽的性格,讓我難以忘懷。

登上悟道尖,看雲捲雲舒,萬山起伏。霧氣從山澗升騰,斜陽在雲外映照。站在山巔,有“誰與同住,明月清風我”的心曠。悟道祠漂浮於岩石之上,被雨水沖刷過的院牆,濃淡不一,成了潑墨山水。有名山大川,亭臺樓閣,雖是寫意,卻也渾然天成。牆角,一株綠藤伸向牆外,高高的龍頭,獨釣風月。祠邊有口水井,我驚歎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這離天近的地方,竟有一眼清洌香甜的泉水。井邊有幾棵茶樹,信手摘幾芽嫩茶。用此井水泡上一壺,過二道,倒入杯中,有淡淡的綠意,品上一口,滿嘴青鮮,神韻俱佳。雖天下名茶,也莫能敵。院牆外是一道狹狹長廊,懸浮於空中。下面灌木叢生,而紫薇花開得熱鬧,三五成羣的蝴蝶翻飛其間,其中有兩隻立在紫紅的花蕊上,真有“粉蝶逐花立,蜻蜓點水飛”的奇景。我不禁大聲問,你們是梁祝嗎?現在過得好嗎?他們彷彿聽見了,款款飛去。

面對蒼茫大地,芸芸衆生,不知情爲何物。有人因情而幸福,有人因情而痛苦,有人爲情而守望,有人爲情而癡狂,“人生自是有癡情,此恨不關風和月”。萬丈紅塵中,有人認爲愛情是悽美的,唯有“金風玉露一相逢”的“悽”,纔有“便勝卻人間無數”的“美”;唯有“生不能同牀”的“悽”,纔有“死化蝶”的“美”。如果這就是愛情,那我不敢享受,也不想享受。詩云:“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就是這麼簡單,樸素,自然而又尋常,既有花前月下的呢喃,又有風清月朗的溫柔。這纔是至純至真的愛,人間之大愛,延及千秋萬代。

踏着淡淡的月色,回到蝸居的蜂房,等候下次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