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雨中等花開散文

陽臺裏，只有暖，而沒有風雨。

原想，這個夏日裏，那些花草們，一定該是生長得茂盛且熱烈了的。不想，一盆盆偏生得猥瑣，一葉葉偏長得焦躁，讓人看了不忍心，也不開心。平日裏，都澆了水，也都施了肥，也都鬆了土。按理，陽光那麼充足，服侍那麼周到，它們應該是枝繁葉茂了的？然而，不是。莫非，這一盆盆花草要病了，似乎還是病得不輕。等了那麼長一個夏，一直不見有轉機。我想：到了秋，天涼快了一些，它們一定是會回心轉意的。

秋要來，幾枝才懶洋洋地打着骨朵兒，有的乾脆連骨朵都不打，一直蔫巴着。這些花草，在這個暖洋洋的夏季裏，應該是開得傾城傾國的。不想，一些瘦弱的骨朵，偏要錯開到秋。生如夏花之燦爛，我窗臺的夏花呢？怎麼一枝枝，都不在隨了心願了呢？

是我不會養，還是它們不想呆在我家的陽臺裏？

天漸近秋，花骨朵兒依然皺纈着，彷彿有太多心事似的，皺得讓人心疼。無論怎樣的精心呵護，似乎都不再理會。我擔心錯過這一季，怕是隻能等到下一個輪迴了。人生是沒有輪迴的，花草也未必見得有。即便有，下一個輪迴裏，它們還能如願以償地綻放，還能如願以償地做自己嗎？

秋漸深，一絲絲新涼入戶。好多日，外面一直是淅淅瀝瀝的雨。秋風秋雨愁煞人，我不是愁自己，我是愁那些開不出來的花們。在這冷熱交替間，我替它們憋屈着，更替它們難受。它們不開心，我又怎能開心的起來。秋風來，一陣一陣，我真擔心這些花兒，不久將隨秋風去。儘管秋葉很靜美，可我一萬個也不願意，它們會成爲靜美的落葉。可惜了，它們應該綻放而沒有綻放，真的是可惜了！

妻子說，就把它們擺放到樓下的風雨裏去。天天陽光炒着，溫暖太多，怕是要憋悶壞了。淋淋雨，經經風，或許還能活轉過來，活出它們原本歡天喜地的樣子。就像一個孩子，太多的寵愛與驕縱，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妻子的話，很質樸。聽來，似乎還有一定道理。也許，是我們還不懂它們，也許是我們太過於呵護它們，也許我們還不解它們的風情……

妻子說的也是，權當給這些花草們洗洗澡了。

清晨起，就將一盆盆花草搬到了樓下，放到院子的正中央。雨不大，點點飄落，飄得清涼而溫潤。花草上的舊意和灰塵，在溼意裏，便一點點淡淡去。站在雨裏，我一邊看一邊興奮。不大一會，它們個個似乎都有了些精氣神。慢慢地，且開始鮮鮮亮亮起來。有了風和雨的吹拂與潤澤，見它們從心坎裏生出一種生機來。我一直站在那裏等，我急切地想看到它們一朵朵花開的樣子。雨似乎有點大，它們不怕，我也不怕。我看到它們，迎着風雨，好像更加歡快似的。經過雨的淘洗，風的輕撫，這些花草彷彿要張開翅膀了。兩個時辰之後，個個都擡起了頭，舒展開了筋骨，像一隻只蝴蝶。誰說秋天沒有蝴蝶，我分明看得見的。此刻，我也來了精神，更多是高興。想不到，這些花草是因爲缺少了風雨，才這般地長不大，長不高，長得不開心。站在雨裏，陣陣沁涼撲面來，既溼意又詩意很愜意。

花開了，花都展開了唉！我驚喜地對樓上的妻子叫喊着。

真的開了？真的開了！妻子似有些兒疑惑。趕忙放下手裏的活，跑下樓來看花開。原先打着苞的，一個個都展開；耷拉着腦袋的，也都陸續地擡起了頭。葉子纖纖亮亮的，花瓣也都纖纖亮亮的。不只是洗去了舊，連那些老葉子老莖也都開始爽活鮮靚起來。

沒想到，在雨裏等花開，等來的'竟是一份份驚喜。雖然都淋了雨，可我們高興，爲這一朵朵花開而高興。

光有陽光，也是不行的吧。妻子笑着說。這讓我想起前些年就流行的一句歌詞：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想來，那歌詞編排得還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其實，並不是它們不願開，也不是它們不能開，而是我們錯了。

看着它們，我忽然高興地想起了一件事。

在寧海教書時，班裏學生多是騎自行車或步行。唯有一女生，偏是父母天天車接車送。一天放學，正巧落着雨，其他孩子都拼命地在雨裏奔跑，而那女孩卻蹲在雨裏嚎啕哭。怎麼呼喚，都不應。跑過去，扶她，仍賴着不走。無奈，我只能陪她一起淋了雨。家長來接時，我私下裏跟家長說：上下學，不妨讓小孩子自己去來，這樣既能夠鍛鍊孩子，又能鍛鍊身體。家長似乎很心疼地說：從幼兒園那天起，就接送慣了，怕這孩子不接送都不行。我說，世上沒有不行的事，那就看你敢不敢放手。要學着放開手，讓她自己經一經風雨。那樣，也許她會比現在更見成長得快。長大了，說不定她還會感謝你們！家長點頭，似乎聽懂了我的話。第二天，他們便計劃試着來。開始，爸媽不再開車送。後來，就遠遠地跟着。一週之後，在全體學生面前，我表揚了那女孩。女孩很高興，從此不再讓爸媽跟着。一學期後，女孩果真長大了一般，不管有多大的風雨，她都不再怕。

女孩，早已大學畢業，現在市裏一家醫院做護士長。一次見着我，偏要謝我，說那一次對她人生影響很大。我說，不要謝我，該謝那一場場風雨！說得大家都笑開了！

看着眼前雨裏的花開，就覺着和那一幕差不多。我恍然覺得：一個人的成長，不只是只有陽光，更多的時候，還要經歷風雨。人也是，花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