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敬謙誠,禮敬荃法散文

前幾天，大約是16號吧，我坐在辦公室裏，忽然聽到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答應着未及迎出去，荃法老師已經推門走了進來，清瘦的臉上依然寫滿了謙和與真誠。

他最近新出了一本集子，叫《少年遠行》。書中收錄的主要是他近年來創作的隨筆、散文，兼有他早年一些未曾公開發表的舊作。他這次來就是專門給我和其他幾位同事送他的新作的。其實，以他的名望，打個電話來，我自會親自登門去取；即使實在有事去不了，也會託人取來。但荃法老師從來都是一個寧可麻煩自己也決不麻煩別人的人，即使對於晚輩後學，他也一樣待以真誠、謙和。荃法老師自上世紀50年代起即開始文學創作，20年前我剛剛大學畢業進入河南省文聯時，他已是成名已久的作家了。但是，即使和當時我等這樣未諳世事的毛頭小子交往，他也是一樣抱持着平和、尊重的態度，甚至帶着真誠的謙虛。他的這種爲人處世的態度，常常讓年少輕狂的我心中暗生慚愧，也因而至今記憶頗深。

性格張揚一些，對文學創作來說，也許不一定是壞事，可以寫出氣魄恢宏洋洋灑灑的文字。但比較而言，我更欣賞荃法老師這種不卑不亢謙和內斂的待人處世態度。正所謂文如其人，他的這種性格表現在作品中，就是文字毫不張揚，敘述平靜沉穩。在差不多半個世紀的創作歷程中，他的作品儘管數量不小，卻沒有一部長篇。不知道他自己怎麼想，可能有些人會因此覺得遺憾。可我覺得在這個長篇被注水且氾濫的時代，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因爲它在在顯示了荃法老師對待文學真誠的操守。儘管沒有鴻篇鉅製，但荃法老師有他的《天棚趣話錄》，他用精短的篇章、樸實的文字告訴我們，對文學作品來說，好不一定要大。我覺得，經過大浪淘少，當現在的很多長篇早被人遺忘到九霄雲外的時候，荃法的《天棚趣話錄》還會時時被人記起，會在中國新文學史上佔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少年遠行》所收的新作，很多在《茶坊》版發表過，我斷斷續續讀到過不少，大都是記人記事之作以及讀書筆記。這些看似信手拈來的文字，讀來卻很有韻味。現在，熱衷於散文隨筆寫作者夥矣，但無病呻咽妄發議論漫無節制者衆。王國維先生說“散文易學而難工”，信然！所謂“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寫好散文其實是需要對人情世故的通透和對文字的長期浸淫修煉的。荃法老師這些看似不經意的文字，其實很好地顯示了他的人格修養和文字功力。

這本書中還收錄有很多讀書筆記，其中有一些是關於世界名著的'，但更多的是讀同事的作品甚至業餘作者習作的感想和感悟。荃法老師已過古稀之年，至今仍堅持讀書，甚至是讀後學不很成熟的作品，並一一寫下讀書筆記，令人無法不肅然起敬，也令我這個“職業讀者”覺得汗顏。那天，荃法老師和我談了很久，並稱讚了我前年出版的一個集子。老師的褒揚當然更多是出於對後輩的鼓勵提攜，但就他所談內容看，他是讀了書中的每一篇文章的。要知道，這是本理論評論集子，有些地方的表達還有些晦澀，而他能讀完並談出自己的看法，確實讓我有些吃驚。

段荃法老師的爲人處世，讓我們充分體會到了他的人格修爲；而其讀書和寫作，則讓我們看到了他對待文學一直保持着的虔誠甚至是敬畏之情。這無法不令人心生感動。所以我要寫下這些文字，表達對他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