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人嫂散文隨筆

面臨市區車水馬龍最爲繁華大道的人民路中心小學南側，有一個東西向的巷子，是小學生們上學放學的通道；也是校園後面隔着百二河朝陽路段的市民前往人民路的必經之路。校牆南側層樓門面，留有一截米把寬的廊檐；去年的冬天，我就發現糖人嫂帶着她的營生坐到那裏，今年冬季的昨天是農曆“大雪”節氣，又看見糖人嫂帶着她的手藝來到了這裏。

不知道糖人嫂是哪裏人氏，也不曉得糖人嫂姓甚名誰。我不需要知道她的籍貫更無權攀扯盤查人家的戶口；只不過是路過那裏，駐足欣賞領略她的精湛的手藝而已。

她，看上去約摸有四十多歲的'年紀，中等身材、個頭，面容不憔悴也不滋潤，是沒有塗抹過任何脂膏的幹風臉；典型的農村婦女裝束，外罩很廉價的藍一字領春秋衫及質地也差的黑褲，但很潔淨。用一張報紙墊坐在廊檐下的水泥階坎上面，左腿朝裏打着彎拐，右腿直伸在坎下，面朝人民路巷子口，懷裏放的是她製作糖人的操作檯——只如電腦主機般形狀的白鐵皮小櫃屜，下半截有兩隻小屜匣。左面屜匣滿盛着如膠泥狀的麥芽糖，右邊屜匣中置放的是剪、雕，削、刻糖人的小刀和小剪，以及穿插糖人的小竹籤和點染糖人的紅、綠、藍三色顏料瓶；主屜櫃的層面上豎插着幾排麥芽糖作品，主要是古典小說《西遊記》的中心人物唐僧師徒四衆和十二生肖的動物系列。每一件作品也都只如火柴盒般大小的體積，但是，造型卻是很逼真生動，栩栩如生，神形兼備。看那道貌岸然的唐僧，活潑刁鑽的孫悟空，憨態可拘的豬八戒，老實巴交的沙和尚，幾可呼之而應聲；再瞧那賊眉鼠反騶牛臥山虎搗藥兔翻海龍出洞蛇識途馬尋草羊頑皮猴司晨雞吠夜犬碘腹豬是驅之則動。“活靈活現”一詞應該是糖人嫂作品的準確註腳。

細瞧瞧糖人嫂作品的製作過程，也是在隨着時代的進化而進化，往年不戴手套的她，今年已經戴起一雙嶄新透明的塑料薄膜手套，講究着，衛生着，用食指先在左手櫃屜裏面摳出拇指肚大一坨麥芽糖泥，然後放在掌間揉、搓、拍、按，使糖泥在變瓷實的基礎上初具人物或者動物的坯胎輪廓，再從坯胎的底部插上小竹籤，再經過擰、扭、撥、削、雕、剪、染等連串小動作，一件糖泥作品就大功告成。並且一改去年人物動物身體的裸露，做起一件，都及時給套上了塑料紙袋外衣，預防任何塵屑的沾染。

中午或者是下午放學時間到了，是孩子們肚子裏的饞蟲發作鬧騰的時候；如果沒有糖人嫂的到來，他（她）們蜂擁而圍的是賣烤紅薯烤大餅的爐子前，或者是賣炸火腿腸的油鍋前。一旦糖人嫂來到了此巷子，她的冷櫃屜就變成了烤紅薯烙大餅爐子樣的火熱：“我來一個孫悟空！”“給我一個豬八戒！”“阿姨給我個小白兔！“給我一個小狗狗！”的呼叫鬧嚷，令糖人嫂應接不暇。虧是她在上課時間已經批量製作，有備份存儲，纔不至於讓想要她作品的孩子失望。

孩子們付出五毛錢，就可以買來糖人嫂一件動物人物作品，本來是可以甜蜜蜜地填進嘴裏吃，緩解饞蟲的鬧騰。可是孩子們都捨不得吃，也都不忍心吃，買過來，把玩在手中，爲的是好玩，爲的是藝術的欣賞。我想，糖人嫂的作品單純作爲糖人賣，五毛錢一個是物之所值的；但是如果作爲民間藝術品的話，則是物太美，價格太廉。也不知道糖人嫂對自己的作品有沒有是藝術品的想法。只見她扭身回頭眺望着三五一夥得到她的糖人的孩子們的歡呼雀躍，那既不憔悴也不滋潤的臉上便寫滿了歡喜，嘴角洋溢出淺淺的笑，象她的糖人，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