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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的往事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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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

柴的往事抒情散文

我一直奇怪,爲什麼要把柴擺在開門七件事之首,況且,從邏輯上說,“柴”與“米油鹽醬醋茶”又不同類。但在皖南山地的農家,在我的孩提乃至少年時代,確乎感受到,備足柴火是家居的一件要事。

這裏農家極少用正經工夫去弄柴火的,往往是在山上做事,黑邊回家帶一根或一捆柴,這樣日積月累了,就備足了一家燒用的柴火。

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皖南山地那年罕見的一場春雪。人家的屋頂象蓋了厚厚一層被子,讓人擔心屋子能不能承受雪的重量。羣山渾莽一片皚白,在青空下泛着刺眼的亮光。因爲生產隊當天歇工,父親一大早就喊我起來,說是要我和他一同上山鋸柴。那年我應該不到十歲吧,但已稍更事,知道父親要我給他作幫手,再一個也給他作伴。

那天我和父親在山林中整整鋸了一天的柴。開始我還挺有興致,甚至鋸木柴的聲音也感到動聽。我側耳辨聽着鋸堅實的櫟木、檀木或檵木和鋸鬆泡的'樺樹、櫧樹聲音的差別。鋸出的木屑在雪地上鋪了薄薄一層,並散發着清新的甜香。啄木鳥在林中的某處把樹幹啄得脆響,紅嘴山雀成羣在馬尾松的樹冠上嬉戲,把大團大團的積雪拋灑下來。可是到傍晚,我手拉木了,兩隻腳泡在雪裏凍僵了,汗溼的頭髮卻直冒熱氣,全身累得像散了架。父親把鋸的木段子碼好,讓鋸得整齊的那一面露在外面。各種不同樹木不同粗細的柴錯雜着碼在一塊,象厚厚一堵色彩斑斕的牆立在雪地裏,蔚爲大觀。我第一次體味了農家生活的艱辛,但也感受到了勞動的滿足和愉悅。

稍長,我又學會了不少劈柴的竅門。松木等乾透了再劈比生溼或漬水時劈要省力得多,而櫟樹和櫧樹正相反,要即時砍即時鋸即時劈;楓樹、柳樹、檀木和檵木等不管是什麼時候劈都費力,這幾種樹的木質部是扭曲的,劈這類柴不僅要竅門更要力氣。有些柴段子要睡倒了劈,但往往一斧子劈飛了,弄不好還傷人誤事;有些柴段子又要豎立着劈,但用力要適中,力氣小了劈不開,力氣大了斧子又會扎進地裏,磕缺了斧刃。會劈柴的,劈起柴來如庖丁解牛,遊刃有餘,劈了一大堆柴,臉不紅心不跳,看去地上沒有多少碎屑,不糟柴;不會劈的,任他運斤成風,直劈得心煩氣躁,氣喘吁吁,也只會把柴剁得亂糟糟,弄得一地碎屑,不可收拾。

皖南山地的農家,每到農曆除夕的前幾天,管他天晴落雨,家家鉚足了勁儲備柴火。那幾天,家家的院落裏鋸柴聲,劈柴聲,剁柴聲喧闐聒耳,間雜着歡聲笑語,洋洋一派喜氣。柴劈好了,沿向陽的牆腳碼好。碼柴這活看似簡單,若是大意,碼起的高高一堆柴不定什麼時候會“轟”一聲倒了,要是有人靠在柴牆邊,會把人砸着。走進農家小院,看見沿牆整整齊齊碼的很好看的一碼柴,你就會知道,這家男人一定勤勉、認真、有條理。

城裏人燒飯炒菜從前多是用煤,現在改用液化氣,用電,都比不了農村用木柴燒出來的飯菜味道醇厚香美。燒柴剩下的火實,節儉的人家會拿水潑了,又成了炭,冬天烘火用。皖南山地的農戶家家有火廂,冬天一家人圍着火廂,暖意融融,其樂也融融。不燒柴,哪來的火實,沒有火實,坐在火廂裏如何熱鬧?

現今這裏的農家燒柴也少得多了。一是家裏人比從前少得多,二是也圖簡便用液化氣,更主要的是幾乎家家都建了沼氣池,照明燒鍋都用上了沼氣。近些年每回家一次,就感到家鄉的山頭樹木更蔥蔚更茂密,昔年上山砍柴常走的羊腸山徑已深深淹沒在林海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