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媽媽散文

在我出生的時候，您被迫將我捧進山裏人的籃子裏，那個時候我還不懂如何睜眼，但我相信您是悲傷的，您的眼睛沒有流淚，可是您的心在哭泣！

在我記事的時候，您去看我，可是我在您的面前追着另一個婦人叫媽媽，我以驚恐的表情來回應您的母愛，於是您溼了眼，轉過身去，很久才笑着回頭來看我。然後您放下東西，不乏討好地向山裏人詢問我的日常生活。很多年後我才知道，那些年您去看我，由山外走進山裏，從白天走到天黑，帶去的是您積攢下的最好的東西，您最嚮往最捨不得吃穿用的一切。您將那些送給了山裏人，只爲我能夠快樂的生活。

那一年，您進山望見我躺在牛蹄下的麻袋上，髒兮兮着皮包骨頭，您終於落淚了，乾白着嘴脣將我偷着揹回了家，您明知道這樣會有很多人憤恨您的行爲，可是您還是決定帶我回家。自那一年起，我就成了您的影子，您下地我也下地，您砍柴我替您曬，您累了我替您扇風撐傘，您教會一個五歲的小孩怎樣面對生活，您讓她懂得了什麼叫做生活。

後來，您牽來一頭老牛，再後來，您又抱回一籃黃黃的小鵝，您教會您的孩子如何以菜絲細糠將那些小鵝由毛色深黃養到淺黃，然後她便趕着那些鵝自得的去吃草了。再後來她每天都會跟在鵝羣后面搜尋那些又大又白的鵝蛋了，那時候您笑了，您摸着她的腦袋，卻什麼也不說，日後您將積攢下的那些鵝蛋拿到集市上賣了，換回零散的一些錢來貼補家用。這個孩子曾經也很不忿，因爲她想要一件新衣服，可是您總是讓她穿姐姐們穿小了的衣服，而她們總是沒有這個孩子勤奮的。這個孩子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想起您的時候眼前總是浮現您的巴掌，她覺得您撫在她腦袋上的手十分粗糙，一點也不溫暖。再後來，您常常爲了這個孩子與很多人口角，您的苦楚這個孩子當時不會完全明白，因爲她太小，可是她會心疼您，她默默而固執地跟在您身後下地，您鋤草她也鋤草，您施肥她也施肥，您割麥她也反着鐮刀奮力的揮灑。您在田間休息的時候，她會記得您沒有吃飯，滿山遍野的給您搜尋來可以吃的一切東西來，她的身上有很多荊棘留下的劃痕，可是她面對您時面上有着燦爛的笑容。

每天最早下地的兩個身影一定是您和這個孩子，最晚回來的也一定是這個孩子和您。有時候，您心疼了趕她回家她也不會走的，總是您走她也走，您回身趕她她就退，您再走她還是跟上，於是您也沒有了辦法。那個時候您一個人養活一大家人，您的勞累或許只有這個孩子明白一點點，也只有一點點，因爲她的年紀叫她無法完整而深刻的體會您的辛酸。當所有經過您身邊的人稱讚您這個孩子時，當真的有人來請您的孩子幫忙種地時，您笑得真叫舒心，還有那麼一點兒自豪，可是，您望着這個孩子時，眼中竟然還有悲傷。

這個孩子終於上學了，她從來不用您去爲她的學業勞神，而她的獎狀將您的半面山牆都糊住了，便是這樣，您做夢也沒想到，這樣一個瘦小的孩子，竟然在五年後憑藉她的優異走進了縣城，成爲方圓許多年來的唯一。那個時候您走路都唱歌的'，您並不知道，這個孩子一直以來的夢想竟然就是離開您，以及她生活的那個小村落！在她的記憶中，她所處的環境給予她的都是不公正的待遇，她想離開，一個人生活。

這個孩子後來遭遇了一系列的不幸，即便面臨衆叛親離，她還是沉默着堅持，在她求助無門以爲又要獨自承擔的時候，您選擇和她站在了一起，那時候您真的衆叛親離了，但是您還是悄悄地爲您的孩子遮擋了幾乎所有的風雨。您搜尋出積攢了多年的一點錢，信任的交給了這個孩子，您忍受着所有的垢罵和攻擊，堅持做一面沉默的牆，讓您的孩子靜靜毫無負擔地去實現她的夢想。那個時候，這個孩子深刻地體悟了什麼叫一夜白髮，她是眼看着您白髮的，沒人的時候，她也哭過。

許多個過往，這個孩子不想再回顧，不想再回顧！

當您的孩子最終確定遠離您而定居外地的時候，您是強忍着哭送她的，在您以爲她不知道的時候，其實她早已由您的夢語中瞭解了您的內心，只是，她什麼也不肯說，因爲沒有實現能力的時候，她是不會給您諾言的。但是請相信，她不會丟下您，她知道您最希望兒女即便不在身邊也要在附近，那樣您可以呼喚着尋找到她們，然後，安心着過完下半生，這是您的夢想，而相伴着您，直到您仙去的那一天，也是這個孩子的夢想。

媽媽，請不要爲我傷心，也不要再爲我的未來擔心，我會很好的，一定會很好的！我會好好生活，即便不爲了我自己，也一定要爲了您！

媽媽，若然真有來生，我還會選擇做您的孩子，真的很想永遠靠近您，做您的影子，這樣一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