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一株勿忘我散文

一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起這句話，就會念叨愛情。好像這世上所有的美好，都是在水一方。經年的愛情，極其浪漫，擡頭去看，卻發現那麼的遠。也許濃縮的美好，只能欣賞，不能觸碰吧。

她聽一首歌《我有故事你有酒嗎》，唱得很憂傷。懷舊的情緒，瞬間在心間漫延。那種類似說唱的調子，帶着辛酸，帶着憂傷，帶着看透塵世的道白，瞬間就增加了氛圍的傷。或許是年紀的原因，聽不得此類歌曲，很容易陷進那種傷情之中。

閨蜜說她多大的人了，還帶着小女孩的情懷。

她會想起許久以前的事。那時候，也是在河的一邊。她和他相對而坐，青的草，碧的水，綠的葉子，還有白的雲。四月太美，繁花似錦的季節。鄉野，轟轟烈烈的花開得熱鬧。他和她的愛情，就在那個時候開始萌芽。像什麼呢？嗯，像是一盤朝陽的向日葵，帶着驕陽的暖，也像長在山坡的含羞草，碰一下，便縮回了手腳。

他樂，笑的特別憨厚；她也笑，帶着女兒的嬌態。

他那深情一望，對她而言，便成了永恆。

後來，後來他把一株開着藍色的花兒放在她的手心，然後走了，再也沒有回頭。她沒有挽留，就像她後來說的那樣，世上總有這樣那樣的遺憾，他們本就是不該相遇的兩個人，在人生的軌道上，相遇是偶然，分開是必然。

那花，藍的瓣，黃的蕊，五片組成一朵朵圓形的小花。“勿忘我”，多麼深情的名字，她從來沒有想到，在山野經常看到的`藍色的小花，竟然有如此溫馨的名字。

後來，她看“勿忘我”的花語，原來竟然是“請不要忘記我真誠的愛。”她捂着眼睛，再也不想說話了。

多年後，她蝸居一室，拿出那朵夾在日記本的“勿忘我”。乾枯的花兒，在歲月的風化中，早已退了顏色。只是那段情，藏在心底，始終沒有掉色。她想告訴遠方的他，卻找不到郵寄的地址。

二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她喜歡李清照的詞，沉浸於那哀傷的情調，多年如此。

她一直記得他說的那句“你永遠在我心裏種着。”

爲了這句種着，她癡心不悔地守候。只是他負氣的離去，再也不願意給她留下隻言片語。愛情就像流水，去了，就去了，攔截不住的。她獨自在一條名叫“人生”的路上孤獨地走着……

她無法掩飾內心的空曠，比水還深的寂寞，比沙子還多的痛苦，如同野草，在心裏瘋長着。她把美好給予了未來，等待一個送花的人。這一等，便過去了半生。

她依舊是孤獨的旅人，一個人孤獨地走着……

那年花開時節，她去看花，還是有青的草、碧的水、綠的葉、大團的雲。她佇立水邊，凝望着遠方，她的目標清晰也明確。在那個遠方，她看見了一對璧人，在河的對岸……

他還和當年一樣，笑得依舊是那麼的憨厚。只是她看得很明白，他的眸子裏隱藏着憂傷。那一刻，她有窒息的感覺。只是，等她擡起頭，再次看過去的時候，便是一片白茫茫的色彩。河水，無邊的遼闊，遠山，模糊的朦朧……

有些花開了，便開始凋謝；有些人分了，便難以再聚首。日子，就是日子，誰也不能耽擱下一天。那些迎來送往的人，或擦肩，或相望，可總有一個人，留在心底的某一處，成爲永久的記憶……

朝花夕拾，紅燭流淚。

冬天越來越近了，雪在可以觸碰的空間之內不斷張弛着。坐在山上的枯葉開始呻吟了，風還在沉默，雲低垂着眉梢，靜態的，動態的，一切物體，眼巴巴看着。她在時光裏迷路了，每一天都在重複着同樣的細節……

她和他的距離，疊加在一朵花的方寸之下，一片一片，碾碎成灰。那些故事，疼了經年寫過的文。回頭一眸，卻是遠在天邊的時光彼岸，她一邊看枯萎的花，一邊慢慢地生長新芽……

三

她埋首於塵世。過往的片段太多，總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歸攏的細節太碎了，她把日子裝進了箱子裏，鎖進心扉裏，遙遠的便不再遙遠了。

月亮缺了又圓，圓了又缺。她在月光下，心裏盛開了一朵花，一朵藍色的花，那花的名字叫“思念”，也叫“勿忘我”。

她把那一朵花插入筆筒中，用深情的眼光柔柔地撫摸着，用淺淡的語言輕輕地敘述着。偶爾，她會擡首輕輕地吹拂起它，心就微微顫抖了……

窗外飛舞的葉子凌亂無序，她將陽光植入，一切便有了溫度；窗臺開始掉落着故事，那一層層的塵埃，漫漶着季節，她寫進了光陰，一天又一天……

漸循漸進的日子，她看見一道溫馨的風景：一位四五十歲的婦人，每天早上攙扶着因腦梗而無法正常走路的男人。男人的胳膊揣在她彎曲的臂膀裏，大半個身體靠在她的身上，他們沿着小區並不平展的路徑慢慢地走着。

那條通向街頭的道路很遠，遠的她似乎看不到盡頭；那條小路也很短，短得她每天都能看到他們。

一雙人影，就這麼在紅塵裏走着。早上、中午、晚上，一天三遍，從沒間歇過。

那天下雨，婦人右胳膊圈着男人的胳膊，左手撐着一把雨傘，雨傘幾乎全部傾斜在男人那邊了。婦人的衣服全部溼透了。男人努力，用那隻能動的胳膊想把雨傘推到婦人這邊。雨中，推來讓去的雨傘，就像一朵盛開着的花兒……

寂靜的午夜，她捧起了那朵“勿忘我”，輕輕地壓在書的最後一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