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傾聽抒情散文

深秋，站在一棵樹下，感覺時間就像葉子一樣在飄落、飄落。看看地面，又感覺時間像那堆積的落葉一樣深。

春天時站在一棵樹下卻沒有這個感覺，而且我喜歡看那些新葉，感覺它們就像是在我不經意間落上樹枝的鳥兒，正在對着我啼鳴，叫我看看它們，看看四周生機日益勃勃的世界。

時間，在春天好象被這些事物溶化了，溶解在這些事物中了。

時間是抽象的，但一切抽象都會不斷找到它們的形式，並且告訴你它的變化。

人不能再找到形式，不能變化，是因爲太具體了。

身體因此沉重，生命因此沉重。

夜間鄉村間斷的犬吠讓我總感到有起伏的蒼茫。

在城市，夜間犬吠傳來的卻只是噪音，讓人煩惱。

這也是城鄉差別。

這差別是因爲什麼而產生的？是因爲鄉村的遼闊，鄉村的夜總是具有原始的性質？

每個人都攜帶着死亡生活。

這大概就是羅勃特·勃萊爲什麼在詩中寫道；“從牀上起來，我忍受着黑夜，活下來了。”“在加拿大的密蘇里，我愉快地醒來。”

———是的，每一次醒來都是仍然攜帶着死亡，而不是被死亡所攜帶。

生命因此美好。

清晨，霜回憶起它們是水，但現在它們雖然再次誕生在又一個夜晚，並且度過了又一個夜晚，但沒有星星隱藏在裏面。

不能保存的就只能回憶。回憶通向所有地方、所有事物。

但回憶本質上與夢相似：另一種真實。

霜重新變成水，兩種真實溶化到一起了。

我常常想起風雪山神廟之夜中的林沖。

風。雪。山神廟。夜。仍然在被不斷落下的雪持續覆蓋的草堆。一個已經被實現懷玉其罪的人。

林沖可能只是個虛構出來的.人，但他卻是極其真實的。

使虛構卻極其真實的，永遠是人和人的生活。

一束光從窗戶外面進來，空氣中的灰塵因與光相對的黑暗而被照亮，而顯現。

與其說黑暗是事物顯示的背景，還不如說黑暗是事物顯示的方法。

當然，必須有光，沒有光，黑暗僅僅是吞沒一切的黑暗。

我注視着這些灰塵———它們在舞蹈，舞姿輕盈而飄忽，彷彿興高采烈。

它們因爲什麼而這樣高興？“始於塵土，歸於塵土。”它們也知道這句話，知道世間一切都歸它們主宰？

是的，我們呼吸空氣也呼吸空氣中的灰塵，我們的臉洗得再幹淨，也仍然落有不被看見的灰塵。

或許可以說：一切生命，在其活着之時，都僅僅是爲了不陷入泥土而努力地活着。

電腦中的掃雷遊戲吸引人之處在於；你永遠不知道哪一顆是雷。而爆炸，也就是危險，永遠被限制在電腦裏。

這和在動物園裏隔着鐵欄觀看老虎，是一回事。

渴望面對危險，但更重要的是安全，是人的本能。能克服本能的，就是勇士、英雄，或者高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