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散文隨筆

初夏夜晚，陣陣涼風吹過，老曹那佈滿皺紋的臉上，汗滴被風乾了。難得的五分鐘休息時間。老曹用他那粗糙的四根手指的右手，搖顫顫的伸進，縫滿布丁的衣服的口袋裏，緩緩的拿出一張黑白全家照。那是十幾年前，老曹拖在外工作的好友洗出來的。

雙眼看着照片裏家人充滿笑容的臉，老曹覺得一切辛苦都值得了。隨着流水車間的開始信號響起，老曹不得不把，全家福小心翼翼的放回口袋裏。機器在不停的運轉，就像一條永遠也走不完的路，而你卻只能機械般的跟隨它的節奏。工廠裏有條件的工人都戴上了口罩，老曹爲了省下買口罩的錢，給兒子新添幾本作業本，只能每天都工作在飛滿灰塵的車間裏。

這還算好的了，如果稍微一不注意，那機器就會像張開大口的老虎，一下子把你的手給咬斷。每當回想起那要命的一刀時，老曹還心有餘悸。記得那年冬天，寒風凜冽。老曹摸着額頭滾燙的老婆，再看看掛在牀上的鐘表。老曹估摸着離上班還有不到半個鐘的時間，把老婆背去醫院也至少要一個多小時。老曹再回頭看看在寒風中搖搖欲墜的草屋，果斷的抱起妻子，向醫院方向飛奔。

大街上的北風無情的吹向，衣着單薄的老曹，就像無數只利箭刺向老曹。不知奔跑了幾時，當老曹看見衛生院的字眼，終於整個人趴倒到醫院的地板上。在大門值班的護士看見後，立刻通知醫生，把老曹的妻子擡去急診室。當醫院工作人員要擡起全身冰凍的老曹時，卻被老曹拒絕了。老曹看見自己的妻子被安全的`送進急診室之後，不顧身體的僵硬，飛快的向工廠跑去。

老曹知道，工廠規定，遲到時間越長，扣的工資就越多。而老曹一家人就只靠老曹這一份少的可憐的工資維持生活。老曹妻子，常年臥病在牀，有時連生活都不能自理。老曹到了工廠後，已經累的不行了。可流動的生產線卻不能因爲他而停止。況且，主管已經因爲自己的遲到而大發雷霆。所以，老曹帶着疲憊的身體走向了流水線。終於，無情的機器還是軋向了老曹。

老曹的中指已經被機器軋斷了一節，頓時鮮血嘩啦啦的流到流水線上。不斷的汗珠流向老曹蒼白的臉。最後，老曹另一隻手緊握不停流血的中指，蜷縮的身體倒在了車間的地板上。第二天，老曹睜開眼，看見潔白的天花頂。發覺與家裏不一樣。然後，老曹慢慢的把頭轉向右邊，看到了醫院的病牀，再無力的擡起自己的右手，白白的紗布包着不太和諧的中指。老曹終於明白，自己在醫院裏。

可他一生哪裏有住過這麼好條件房間。心裏只能無奈的恨自己沒有用。幾天過後，醫生勸不住老曹，只能讓他出院了。老曹拿着沉重的繳費單，知道自己多年的積蓄已經快沒了。幸好的是，妻子的病並無大礙。從那以後老曹更加賣力的工作。只想讓妻子和剛出生的兒子日子過的好一點。流水車間吵鬧的聲音，漸漸的湮滅了老曹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