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可憐的孩子散文

那一年，我教初一。

開學第一天，學生們都高高興興地來報道了。之後，我讓他們隨便找個位置坐下，給他們講了學校的新規矩。

坐在我眼皮底下的是個光頭小男孩。他不但身材小，冷眼看上去，你會覺得他應該是個小學三年級生。

我講着，當眼睛偶爾瞟向他時，我發現他的嘴鼓鼓的，裏面有東西，我沒批評他，繼續講着。突然，樸的一聲，一個大大的泡泡從他的嘴裏吐出來，嚇了我一跳。不等我說話，那個大大的泡啪的一聲爆了。逗得全班同學哈哈大笑。他自己呢，並不覺得他做錯了，相反，像是自己做了一件很光彩的事一般，回頭看着大夥笑。

我耐着性子等待大家的笑聲停止，又繼續講。散會後，我讓大家打掃衛生，大家踊躍地搶着幹，他卻偷偷地溜走了。我偷偷地跟着他，看他幹什麼去。

他來到校門前的貨攤旁，買了一袋冰水，一袋瓜子，五塊泡泡糖，並順手扒了一塊，放在嘴裏嚼着。一連一週，每次到班級去看，垃圾桶裏都有一大堆食品袋。調查一下，都是他吃的。他的父親是鐵路工人，母親沒工作，照他這個吃法，每月要吃掉三千元。他哪裏來的錢呢？帶着這個問題，我去他家做了一次家訪。

他的二姨竟然是我大學的同學，幾年不見，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她留我住在她家，這樣，就給我創造了觀察他的機會。

他從門外跑進來，滿頭大汗，他母親叫他洗臉，他就將暖瓶水全部倒進臉盆裏，用手指試了試，大叫，“這麼熱能洗嗎？”他母親就去給他把水兌溫了。他用雙手沿着臉的周圍逆時針方向，小心翼翼地繞了一圈，扯過毛巾，胡亂地抹了一把，把毛巾往窗臺上一扔，跑了，水流淌在脖子上，全然不知，耳朵脖子上的黑印照舊。他二姨對我說，他才學習洗臉，以前都是他媽給洗。有一次，他去他大娘家串門，早晨起來，他大娘叫他洗臉，他說洗了，問他什麼時候洗的，他說，昨天。聽者哭笑不得。他二姨還對我說，他在家吃東西從來不考慮別人，有一次，他母親買了兩瓶肉罐頭，說等他父親回來一起吃。他將門一摔，生氣地走了。等他父親回來，兩瓶罐頭不知去向。我們正說着，他跑了進來，站在豐盛的盤碗麪前，這上一把，那上一把，用手抓着，挨盤吃。

“他挺愛吃零食，你姐姐知道嗎？”

“知道，一天五十，天天如此，必須給。這是固定的，還有不固定的，比如，學校運動會了什麼的，還給三百多元。我姐姐認爲，別人家的孩子，每天兜裏幾百元，她的孩子就算窮的`了。”

“你姐姐家裏挺富有吧？”

“哪兒，月月借錢，月月光。我姐姐姐夫都是高中畢業，可就是不知道如何教育孩子。一切順着孩子……”

吃飯的時候，我問孩子的媽媽，爲什麼不改掉孩子吃零食的習慣，她笑嘻嘻地說：“吃了十三年了，改是改不掉的，只能增加。”

正說着，他父親提着一根大棒子走了進來，嘴裏吵着說：“不到一個月，咋欠食雜店兩千多元？”

他母親拼命攔着：“這死老東西，有話不會好好說啊？非動手打孩子嗎？”她在笑，那位父親也笑了，開玩笑地說：“明天別念了，買幾頭豬去放豬吧！”孩子看父母嬉皮笑臉，就歪着頭說：“我都給你放丟它。”

看到這些，我心裏很不是滋味。孩子的成長，的確跟家庭父母有直接的關係啊！

從那以後，我不再去他家家訪了。只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把孩子教育好！還不等我實現自己的願望時，他把全班同學的書全部偷走，賣錢花了。

學校破了案後，將他除名了。他的父母再也笑不出來了。在校長室裏痛苦，他母親還給校長跪下了，校長不得已，只好讓孩子做了旁聽生。說什麼時候改好了，什麼時候轉爲正式生。

他沒有掉眼淚，只是用驚恐的眼睛看着周圍的人，當他看到繼續讓他上學時，笑了。

可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