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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的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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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羣被人遺棄的行者,跛足於城市的一方腳下。孤獨,落寞,疲憊,迷茫。歲月拂過,許你一身斑駁的蒼涼;繁華落盡,遺你幾串溫馨的記憶。

城中村的散文隨筆

今夜,南方的夜晚,雨聲綿綿。前方,遠遠的街燈如城市遊蕩的靈魂,靜謐而冷清。你的身影則如鬼魅般朦朧,讓人無法辯出你的容顏。遠方,傳來火車悠長的笛鳴,如夜的哀嚎。

城中村,我許你一個形象的名字?城市裏的村莊?

一牆之隔,彷彿天地兩重天。高樓在霪雨中演繹着她的繁華,霓虹燈五彩繽紛,搖曳絢麗身姿。KTV裏的瘋狂嘶喊,讓夜不再沉寂。而這兒,被命名爲城中村的地方,雨水流淌,其實是敲打着他們的心門;肆虐的風,拉扯着他們的鄉愁。其實他們並不是村子的主人。他們的根在湖北在江西在四川……

在一些不爲人們熟知的山落村莊原野,他們蟄伏於這一方天地,只爲着他們生存的那方土壤不再貧瘠,只爲着他們的兒女不再愚昧,只爲着他們的夢想開滿鮮花。他們的名字是:外來工,打工仔,破爛王,火頭軍……說白了,他們都是一羣被稱之爲弱勢羣體的人。他們沒有太高的文化,也沒有體面的工作,薪酬也稱謂“最低標準”。他們要養兒育女,瞻養父母。心志高的,還幻想着能夠“積分入戶”,與那高樓的擁者平分秋色呢。

每天,天剛矇矇亮,村裏便傳來沸沸揚揚的聲音。東家的老王,把夜裏烹製好的炒粉,米麪,腸粉,麻利地裝上三輪車,用布巾蓋好,推到大街的拐彎處,等候來往上班族的光顧。一塊五的,兩塊的,一份足夠吃飽。儘管城管一次次地沒收,驅趕,但他還是癡心不改,偏要鼓搗這份營生:打工族們寧願吃這“不衛生不放心”的路邊攤,也不願吃那“乾淨放心”的店裏飯菜——這是老王每每引以爲榮的資本,也是他樂此不疲的原由了。

西邊的老羅頭也背上竹篾簍,在晨風中開始他的`“掏金”之旅——老羅頭是重慶大竹縣一個大山村裏的村民。含辛茹苦,好不容易將兒子撫到大學畢業,以爲從此苦盡甘來。誰料,一場突如其來的厄運,擊碎他所有的夢想,生命之路一夜之間幾近坍塌。那是兒子畢業前的最後一個禮拜天,兒子和同學到郊外留影。即將天南地北,各奔東西,大家難捨難分,於是合影留念,於是豪歌暢飲。一瞬間,兒子卻倒於餐桌旁。經醫生查驗,兒子得了急性白血病,亦謂之血癌。

如天崩地裂,如五雷轟頂,他可是老羅頭一家唯一的希望啊!爲了兒子,老羅頭花盡了家裏所有的積蓄,還四處扯債,奔波於廣州,北京,上海,重慶之間……然而,鮮花一般的生命,終未能逃脫病魔的黑手,年輕的生命被吞噬,生的火焰熄滅。老羅頭徹底崩潰,可是兒子臨走時渴望的眼睛,期待的目光凝視着他:“爸爸,我走了,您不要難過,人終有一死,生老病死,只是遲早而已。我走了,如果您還行,就圓兒子一個心願!幫幫那些失學的孩子。就算您在幫兒子……”老羅頭熱淚盈眶。懂事的兒子聰慧的兒子,臨走也不忘報恩社會啊——上大學以來,每次他都要收到好心人的助學款、慰問金。他都捨不得亂花分文。

老羅頭攜妻來到了這裏,這人們稱之謂城中村的地方,每月一百元的租金,租下一間老宅。老宅高三米許,寬兩三米,低矮潮溼,蚊蟲肆虐,頭頂的布瓦灰中帶黑,雨水的侵蝕已磨平了它的棱角。牆壁是土坯堆積而成,淡淡的白灰大部脫離,牆面有大小不勻的洞孔,地上常有鼠類竄過。

老羅頭經人介紹,到一小作坊作雜工,資薪兩千塊,包吃住,每天上班十一個小時。老羅頭身背竹簍,沿村路遊蕩於街角之間,垃圾桶,雜草旁邊,四周瞅望,有塑料瓶,紙張,酒瓶,迅速放入簍內,繼續遊蕩,七點三十分,他即往回趕,放回竹簍及拾物,繼而上班……

村西北是一對邵陽夫婦,三個子女都在這裏的小學讀書。去年夏天,孩子們放假後,在山上的菜地邊挖蜈蚣,忽然一隻蜈蚣咬住了女兒園園的左手,疼得女兒滿臉是汗,手裏溢滿鮮血,幸虧路過的村民救護,把女兒急速送往醫院,女兒才倖免於難。夫婦決定,再窮再苦,也要把孩子們帶在身邊,不能再讓他們過那樣孤單無助的生活了。

村子南邊,有幾顆繁茂的芒果樹,樹幹粗壯,枝葉碧綠,樹上已掛滿了雞蛋大小的芒果,只待季節的風雨洗禮,準備出嫁。芒果樹旁,是一棵筆挺高聳的木棉,花兒正怒放,火紅,燦爛,如朝升的暖陽。樹身威武雄壯,如望遠的戰士,凝視着遠方,固守着這一片淨土。不爲城市的喧囂和繁華所動,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用獨特的方式,堅守着自己的信念。

城中村,不過是城市發展進程中留下的一串印記,一段歷史,不動聽,也不顯赫,不爲世人所稱道。城中村遲早也會在城市鋼筋水泥的賽跑中化爲灰燼,繼而重生。然而,城中村裏的那些生命,他們的日子還將繼續下去,他們的命運也鮮有因爲城中村命運的改變而受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