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漆樹散文隨筆

在我家的後園，有一戶胡姓的人家，在我家和胡家房子之間，有一個煤堆。那是我家堆煤的地方。

我初中畢業那年，不知什麼時候從哪個地方吹落一粒漆樹的種子掉在煤堆旁邊的泥土裏。當我們發現的時候，漆樹的樹苗已經有一米高了。到了夏天，漆苗的葉子一片茂密碧綠，撐起竹篩般大小的一片天空。微風吹來，倒是可以送來一片涼風。可是，漆樹葉子上常常飛來一些臭蟲粘在上面，小蟲子不時掉在煤堆裏，眼睛視力不好的人撿煤添火，不小心把蟲子一起撿在撮箕裏倒進火爐中，煤炭燃燒的時候，一起被燒灼的蟲子的臭味瀰漫在屋裏奇臭無比。於是，我對父親說：“爸爸，那棵漆樹上會生蟲子，把它砍掉算了。”父親說：“等它長大了可以割漆，生點蟲子不礙事。”砍漆樹的想法被擱淺了。

幾年後，那棵漆樹越長越大，根部的根鬚伸進周圍的泥土，甚至竄上附近的土坎上。主幹長到兩米高以後分出去幾枝粗大的樹杈，遮天蔽日，把整個二十多平方米的煤堆上面的天空遮得嚴嚴實實。我的弟弟和妹妹常常跑到樹下玩耍。誰知他們對漆樹過敏，整個臉上都生了漆瘡，腫得像發酵的饅頭那樣，而且奇癢難忍。後來，媽媽帶他們去醫院看醫生，花了幾十塊錢才把他們的漆瘡治癒了。媽媽說：“那棵害人的漆樹，把它兩刀砍了。”父親說：“漆樹一年可以收二兩漆，乾脆把煤堆搬到門口的院壩裏。”砍漆樹的建議又被擱淺了。

十五年後，屋後的那棵漆樹的主幹長到兩尺多粗，幾根分出去的枝幹也有尺把粗，成爲一棵參天大樹。我們家裏的人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管理它。不知從那一天開始，漆樹漸漸枯死了，碩大無比的枯萎枝幹隨時都有可能折斷下來，勢必威脅到我家和胡姓的鄰居家屋頂上瓦片的安全。母親一次又一次吵着叫父親把它砍掉。父親也知道枯萎腐朽的漆樹折斷後可能造成的後果，可是，已經年近古稀之年的.父親哪敢貿然行事，只好等到哪一天漆樹危及到兩家人房子的安全。

去年八月十五那天，我出於對年邁的父母安全的關照，在村裏找來三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和一個有經驗的木匠同我一起，用兩根粗大的繩子拴住漆樹的枝椏，使盡全身力氣往沒有房子的方向拉，花了大半天的功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棵漆樹砍掉。儘管我們小心謹慎，注意到各個環節的工作，努力控制漆樹枝椏跌落到房頂上，還是有幾根短枝打破了鄰居家的五塊瓦片、我家的十多塊瓦片。人的小工費和瓦片的損失費合計竟然高達四百多元！而當初父親總共收到的漆所得不足百元。

如果當初剛剛發現漆樹對我們一家的壞處大於好處的時候砍樹，就不會帶來一分錢的損失，也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它砍掉了。

世界上的許多事情，如孩子變壞、好人一步步走向犯罪的深淵，病人諱疾忌醫、小蟲蛀翻大船……都是由於人們如我父親多次不抓住機會砍漆樹一樣，對那些事物向壞的方向發展時不加以遏制，疏忽地把一些細節忽略了，或者由於貪小利造成因小失大，以致貽誤大事。其實我們應該記住：勿以善小而不爲，勿以惡小而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