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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在流年歲月裏吟唱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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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在流年歲月裏吟唱的散文

當遊子的腳步離故鄉越來越遠的時候,回望故鄉的炊煙已經不見了蹤影,遊子的靈魂就像沒有着落的蒲公英一樣不知道會飄落在何方,更不知該安放何處?

記憶裏,故鄉的門前有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河水一年四季緩緩地流淌。那裏是我經常玩耍的地方。每到晚上開飯的時候,奶奶就會墊着小腳在院牆上悠揚地喊一聲:“秀娃!回家吃飯啦!”我回頭望去,故居的屋檐下就會升騰着嫋嫋的炊煙……

我戀戀不捨地離開那小河,望着故居屋頂上泛起的清幽微光,看看奶奶在院牆上露出的笑臉,答應道:“哎!奶奶,我回來啦!”然後我就加快了腳步,甚至是小跑着路過那崎嶇不平的石板路,回到奶奶的懷抱中。這情景曾經多次出現在我溫暖的夢境裏。

時光裏飛揚着歷史的塵埃,透過灰濛濛的塵埃我看見打穀場上的石磙子和場院裏的雜草,打穀場已經很久沒人使用了,故鄉的耕地荒了,房屋舊了,院子裏充滿了荒涼。遊子夢中溫馨的農家小院不見了。

曾記得兒時有月亮的夜晚,一家人會圍着爺爺坐在院子中央,爺爺的故事就開始了,那故事裏都是一些善良的狐狸精和好心的鬼魂,她們大都是女性,都是那種嫵媚的樣子,都是那種有多重變化的精靈。她們經常出現在光棍的屋裏,給他們做飯洗衣,然後飄到很遠的天上去了,令光棍漢懷念不已。有時候,她們會出現在靜夜裏讀書人的房間裏,陪書生讀書到天亮,然後公雞一叫她們就悄然離去了。兒時的我好盼望着有一個這樣美麗的精靈來到我的身邊,我希望她給我當媽媽,哪怕一個晚上也行。因爲那時候媽媽不在我身邊,我太想念媽媽了。

有月亮的夜晚,比我大十二歲的小叔叔會領着我們村裏的'孩子玩捉迷藏,我們有時候藏在打穀場的麥秸垛裏,找人的一方會大聲的呼喊:“着火了!”嚇得我們就自動地跑出來了。一次鄰家的哥哥藏在麥秸垛裏,我們無論怎麼嚇唬他也不出來,於是我們很掃興,回家睡覺了,鄰家哥哥在麥秸垛裏一直睡到天亮,醒來才發現已經日上三竿了……

春天青黃不接的時候,已經出嫁的姑姑會回到孃家來求救,奶奶很疼愛姑姑,會從糧倉裏裝滿一口袋穀子給姑姑帶回去,姑姑家表哥哥表弟弟一大堆,吃飯像虎狼一樣,糧食總是不夠吃。這時候,大舅也會來我家,他牽着一頭毛驢,毛驢背上馱着布口袋,裏面都是穿的衣服,有奶奶用的針線盒布料,有我的花裙子,還有我愛吃的芝麻燒餅。大舅在我家住幾天,會帶着我到縣城去趕廟會,我穿着花裙子,騎在毛驢背上,穿過村子中間的街道,看着小夥伴們羨慕的眼神,心裏美得像吃了蜂蜜一樣……

那時候大舅就已經40多歲了。大舅沒有成親,也沒有孩子,總是把我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每當到縣城看廟會的時候,大舅總是把我扛在他的肩上。大舅給我買冰糖葫蘆吃,對我說:“人家都說外甥狗,吃飽喝足就要走。你是不是啊?”我說:“大舅,我就是您的親閨女,我要永遠和您在一起。”

大舅沒有想到他自己會在五十二歲的時候有了一雙兒女。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那年正月初十,一個寒冷的日子,俗話說:“春風吹破琉璃瓦”。就是說正月裏雖然是春天了,但天氣還是賊冷賊冷的,能把房頂上的琉璃瓦凍碎了。

大舅一個光棍過日子,起牀很晚。一開門冷不丁的擁進一羣人,都說:“大伯,大伯有喜事了。”大舅很納悶,這幾個侄小子們又來開什麼玩笑。

只見後面扭扭捏捏進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女,手裏拉着一個女孩。母女兩人都穿着破爛的衣服,瘦得皮包骨。一個侄子拽住婦女說:“過來,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大伯父,光棍一條,有錢有糧食,爲人正派,你要是有意的話就點點頭,說句行。”

那個婦女看了看院子裏的豬圈,又看看屋子裏的糧食囤,把頭點得像雞叨米似的,說:“行,我願意。閨女,叫爹。”那個女孩子衝着大舅叫:“爹,爹!”

就這樣,大表哥他們把一個來村上要飯的乞丐母女給大舅說成了媒。大舅告別了他的單身生活,給女孩當起了爹爹。原來,女孩的親爹和女孩母親離婚了,親爹倒插門去了別人家,丟下母親、哥哥和女孩一起過生活。由於哥哥和女孩都歲數小,不能幹農活兒,家裏窮得叮噹響,只好要飯吃。他們的母親聽說了大舅的情況就決定嫁給大舅做媳婦。女孩也很喜歡老實敦厚的大舅,進門就叫爹爹。第二天,她的哥哥也來了,還帶來了家裏的戶口。從此兄妹兩個都改了姓氏,都隨着大舅姓谷。男孩叫孝順,女孩叫愛心。我看到這一切,心裏很不舒服,心裏琢磨:“大舅有了自己的兒女,還會喜歡我這個外甥女嗎?”

大舅不管我心裏怎麼想,依舊和以前一樣對待我,趕廟會的時候,還是把我扛在肩上。讓姐姐和哥哥跟在後面,買了冰糖葫蘆給姐姐一支,哥哥一支,我一支。夏天買兩條一模一樣的花裙子,姐姐一條,我一條。後來,姐姐有了對象嫁人了,我也遠走他鄉了。哥哥娶妻生子了,還是與大舅一起過。

隨着歲月的流失,大舅老了,上80歲了。身體還硬朗。就是幹力氣活不行了,不如以前了。哥哥嫂子都勸大舅不要勞動了。有他們給大舅養老。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谷孝順和谷愛心的親爹來了。他說,他可以給谷孝順很多錢,條件是跟他回李家村,改姓李。他還說:“我是你們的親爹,你們應該跟我親。跟我回李家村,給我養老送終。”

大舅說:“孩子們,我雖然是你們的養父,但是我愛你們。你們感覺怎麼樣幸福,就怎麼樣處理吧。”

谷孝順和谷愛心給養父跪下了,他們聲淚俱下地說:“爹爹,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候,是您收留了我們,不嫌棄我們,讓我們讀書,把我們撫養成人,您就是比親爹還要親的爹,我們不能離開您。”

大舅被哥哥姐姐的愛心打動了,我也被哥哥姐姐的善舉打動了。沒想到,他們雖然不是大舅的親兒子、親閨女,在關鍵時刻,他們選擇了大舅這個養父。哥哥對我說:“我們這叫做知恩圖報,不能忘恩負義。當然親爸爸那裏我們也會盡量照顧的。”多麼溫暖而樸實的話語啊!話語裏充滿了故鄉的味道。

小叔叔高中畢業後在生產大隊裏當會計。他白天和社員們一起下地勞動,晚上給生產大隊記賬,由於他對工作負責人,處理事情公平,村裏的人都很尊敬他,喊他“誠達會計”,他的名字叫張誠達。

那年秋收以後,生產大隊組織社員們修理河渠,小叔每天跟着大家在工地上乾重活,一直忙到半夜纔回家,回家後隨便吃點飯,接着計算全大隊的賬目。結果勞累過度,心臟病發作去世了。第二天早上,隊裏的年輕人來叫他出工,發現他坐在椅子上,一手按着賬本,一手扶着算盤,睜着眼睛僵硬了,煤油燈還在亮着,他沒有做完隊裏的賬目,死不瞑目啊!他的事蹟感動了社員們,大家給他舉行了村上唯一的一次追悼會,生產大隊給他做了最好的棺槨,隆重地把小叔埋葬了。送葬那天,上到80歲的長輩,下到呀呀學語的孩子都來了,他們說:“誠達會計是一個捨己爲人的好人,我們村所有的人都受到他的恩惠,我們一定要他這個光混漢走得風風光光的。”於是小孩子們搶着給小叔打魂靈帆,同輩人爭着給小叔挖墓穴、做棺材、燒香唸經。我哭得很痛心,因爲我知道小叔叔再也不能陪我玩耍了。

日月如梭,故鄉如今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公路已經修到村口,電燈電話已經都有了,農家樂也辦得紅火起來。可是提起故鄉我仍然很傷心,原因是我的小叔走了,疼愛我的大舅也走了,爸爸媽媽也不在了,故鄉的長輩們都離我而去了。我兒時的小河不見了,小時候的青山被採礦人挖得失去了往日的生機和活力!小夥伴們都已經離開故鄉出去打工了。我的魂牽夢繞的故鄉已經沒有了!我的心啊,不由自主地響起一支鄉愁的歌,它唱得我心痛如刀割啊,骨裂如山倒啊!我的靈魂在和故鄉一起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