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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父親節的雜文:忘不了,父親的那一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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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在我的人生里程中,父親的那雙手,是一雙與衆不同的平凡之手,是一雙能夠爲我遮風擋雨的慈父之手,是一雙改變我人生軌跡給我幸福的真主之手,更是一雙無需太多的光和熱就能溫暖我一生的魔幻之手……

關於父親節的雜文:忘不了,父親的那一雙手

離父親的生日越來越近了,我對父親的思念也越加迫切了。愛人忙裏偷閒,給父親買了套新裝,準備回老家給父親過生日。

也許是回家心切之故吧,昨夜,我夢見了父親,夢見了父親的那雙手。

夢境裏,父親佇立於村口,他揹着落日,頂着餘暉,扛着遠山,掛着炊煙,迎着微風,精神抖擻地站立在婆娑的樹影裏,像一尊活佛……這是過去我在縣城上中學時,父親與我道別的場景。與往常不同的是,這次父親不再嘮叨了。他笑容滿面,凝視前方,把手舉過頭頂,不停地揮動,似一尊讓人敬畏的塑像。在我的視線裏,一向都比較模糊的父親的那雙手,這一次卻深刻而又清晰地呈現在我的眼前,讓我永生難忘:那手依舊肥大,只是略顯滄桑、皸裂,但分明少了些許老繭。

父親出生在五十年代,那時,新中國剛剛成立,舉國上下,百廢待興,生存環境不盡如人意,再加上爺爺過去的成分問題,一家人的日子過得舉步維艱。據說,父親因此只上了三年的學,就迫於社會與政治的壓力而退學,後來,心有不甘的他就選擇了報國從軍的道路,因爲父親身材魁梧,頗愛招兵領導的賞識。正當一切順利進行之時,又因爲爺爺的過去,政審又被刷了回來……因此,嚐盡甘苦的父親就把所有的理想與希望都寄託在我的身上,對我產生了極高的期望。

在父親歷盡艱辛讓我到縣城上中學的時候,每次送我出門都要對我千叮嚀萬囑咐。面對他的種種行爲,每當與他道別時,我都不敢與他四目相對。一來怕自己的智商不夠高,不能給他爭氣,辜負了他的一片苦心;二來不忍心看到他那張日漸蒼老與憔悴的臉。因此,每次與父親在村口道別之時,不管父親說什麼,我都是噙着淚水默默地點頭,然後靜靜地離開,從來都沒有勇氣去直面他那雙不停揮舞的肥碩無比的大手。可以這麼說,父親的那雙手,在我的一生中,曾經給我留下過無數個難忘的瞬間,但那些記憶大多是模糊不清的。唯獨在這一次的夢境裏,父親的那雙手似乎格外的特別,清晰得令人難以置信,就連手掌心的每一道紋路都讓我看得一清二楚。

在我的人生里程中,父親的那雙手,是一雙與衆不同的平凡之手,是一雙能夠爲我遮風擋雨的慈父之手,是一雙送我踏入世界之門的上帝之手,是一雙改變我人生軌跡給我幸福的真主之手,更是一雙無需太多的光和熱就能溫暖我一生的魔幻之手……

父親的那雙手,在我貧困而又玩皮的孩提時代,一度是我最討厭無比的手,因爲它還是一雙不知懲戒過我多少次並且給我帶來疼痛記憶的手。

就是這雙手,它曾經多次敲打過我的小手心,揪擰過我的小屁股,讓我流下了許多刻骨銘心的眼淚,說得一點也不誇張,這是一雙給我關懷又讓我生厭的手。

在我兒時的記憶中,我家是一個大家庭,每天都有十幾口人吃飯,場面雖然接近壯觀與熱鬧,但在“人民公社”的年代裏,負擔過重也是不言而喻的,一家人經常爲生計發愁,而擔子最重的就是我的爺爺和父親了。

爺爺是個沉默寡言之人,一天除了幹自己的活做自己的事,幾乎不怎麼與別人交往。據說,爺爺年輕時曾經是某某地主家的帶兵大隊長,也風光過一陣子,還在剿匪戰爭中解救過不少解放軍,但終因其過去的成分問題,也曾被推上過刑場,後來又被解放軍救了下來。從此,重新獲得第二次生命的爺爺就背井離鄉,來到了現在居住的村子,一個接近傳奇的生命就變得默不作聲,苟活於世,改變了自己原有的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性格在內。可以說,在那動盪不安的年代裏,爺爺對生命的另類詮釋與理解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

因爲爺爺的孤僻與逃避,身爲長子的父親就承載了同齡人難以想象的責任與壓力。在我們這一代,我又是爺爺奶奶的長孫,似乎也是這一家人的希望,所以他們對我疼愛有嘉,進而造就了我從小就調皮搗蛋的環習慣。因此,我經常在他們的放縱下不守規矩,老愛犯錯誤,而每每此刻,就會遭到父親的責備與懲戒,經常遭殃的就是我的小手心和小屁股。揪、擰、敲、打、訓是父親對我最常用的教育與懲戒手段。

我知道,孩子被大人罵挨大人打是一個人成長過程中的必然。父親沒有讀過多少書,他常用的教育方式也是最原始最傳統的,雖有點疼,但從不造成傷害。他亦如全天下的父母,對我是“愛之深責之切”的望子成龍的心理,大有哀其不信怒其不爭之心態,並不是發自內心的真打真罵,只是不想讓我在健康的成長過程中沾染上任何惡習而已。平時,只要我的言行一有出入或不符合規範,迎接我的就是父親那雙肥厚的大手。所以,在我的孩提記憶中,父親的那雙手是讓人望而生畏的。但我始終相信“虎毒不食子”,父親對我的情和愛,正如天下的所有父母一樣,那種真誠是上蒼可證日月可鑑的。試想,假如沒有父親的那雙手,讓我一昧的放縱下去的話,或許我的人生早就朝着另一個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了。

與其他的父母親相比,父親的那雙手也沒什麼特別的,甚至於可以說是沒有給我帶來讓人羨慕的任何高端享受,可那雙手卻是我終身不忘的。

平日裏,爲了一家人的生計,父親總是起早貪黑,全憑那雙手不知疲倦的手勞作着。即便如此艱難,那雙手也從不報怨,只是默默地結滿了厚硬的老繭,把人生的艱辛毫無保留地刻在了父親的臉上。因爲生存環境的不同,父親的那雙手過早地承載了太多的壓力,過早地成熟了一些而已。對我而言,父親的那雙手雖然粗糙,但卻格外的溫柔,格外的熨貼,格外的細膩,它每一次與我的“親密接觸”,都會讓我在生活中前進一大步。可以這麼說,父親的那雙手,就是我成長過程中最重要的人生大課堂,我在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在學校裏學不到的東西,在那兒都可以學到。

此外,父親的那雙手,還有着讓人欽佩的靈動。聽爺爺說,父親在入伍被政審退回來以後的日子裏,他並沒有氣餒。那雙手白天干活,夜晚就圍着火爐學吹笛子,學拉二胡,偶爾還學着織毛衣。在那樣的歲月裏,父親也不泛興致,經常在黃昏裏,用自制的竹笛,吹奏《東方紅》、《歌唱二小放牛郎》等曲目。在那雙稍顯笨拙的雙手的撥弄下,那些不太精準的音符經常輕盈地跳躍在他自制的那支簡易的竹笛上,並從他的指尖慢慢滑落,流淌在鄉村的田間地頭,雖不能繞樑三日,但卻能給那個死寂的村子注入了絲絲活力與希望,並最終凝固在我的血液裏,定格在我的夢想中。

在我的啓蒙教育期,只念過三年書的父親還是一個不錯的老師。他對音樂、語文的造詣遠遠超出了我幼兒時期的語文老師。每晚,在微弱昏黃的煤油燈下,他都要對我的課業進行輔導。同樣是那雙結滿老繭的手,硬是能夠精準地指着那些粗糙易破的書本,不知疲倦地,一個個,一頁頁,一本本,握着我那幼小而又不聽使喚的小手,在泛黃的本子上規規範範地書寫着每一個數字、符號、漢字,使我一次又一次地得到了老師的表揚。就這樣,還是父親的那雙手,就把我的理想與希望,艱難地耕植在每一個方格之中。

對於我的教育,父親是煞費苦心。他生怕荒廢了我的前程,猶如怕荒廢了與他相衣爲命的莊稼一樣。他對我的精心教育,直到如今我仍然銘記於心。

在我上三年級的時候,他就把我送到離家三十多裏的區公所那所最好的小學去接受當時農村最好的教育。直到現在,我還清楚地記得,在我離開村子去上學的前幾個夜晚,父親每天除了盡其所能地爲我輔導功課之外,待我熟睡以後,他就在極其蕭寒的老屋裏,藉着昏暗微弱的燈光,開始一針一針地爲我織毛衣。還是那雙粗糙的手,握着細細的釺,捋着長長的線,笨拙地一針一針地穿孔,一針一針地勒緊……那動作雖然不優美,但卻讓我穿上了平身以來的第一件毛衣。說真的,那件“溫暖牌”毛衣的樣式也很一般,但穿在身上卻特別特別的溫暖,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感覺到寒冷過。

在我的印象中,父親的那雙手不再懲戒我的歲月好象是在我上初一的時候。那一年,我十三歲,身高也突然長了一大截。也許是遺傳了父親身材魁梧的緣故吧,我一下子就成了班上的高個子,座位也從原來的第一排破天荒地“上升”到了最後一排。因爲我從小就喜歡籃球運動,在學校我一下就成小有名氣的球星,每天都把大把的時間荒廢在籃球場上。因爲年幼無知,對學習時間的安排毫無科學可言,功課就在不知不覺中落了下來。期末考試拿到成績單時,我十分茫然,幾乎崩潰了。拿着那分不理想的成績回到家交給父親時,我簡直沒有勇氣看他的臉,只得低下了一向高貴的頭顱,等待父親的訓斥與懲戒。當我悄悄地偷看了一眼父親拿着那張破了我的“歷史記錄”的成績單的雙手時,我無比的自責,後悔,身子也禁不住顫抖起來。心想,這回真的死定了。半晌,結果卻出乎我的意料,還是那雙手,它沒有對我進行懲戒,卻輕輕地撫慰着我的頭,撫摸着我的臉,隨即我就聽到了父親平和而又溫順的聲音:“兒子,這不完全是你的錯,爸爸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是我對你的關心不夠。沒關係,從現在開始,咱們一起努力吧!”我愕然,一向雷厲風行的父親,何時也變得如此柔情似水了?說真的,我記不清當時我究竟站了多久,想了些什麼,但我流淚了,流了很多。

從此,我再以不敢怠慢了,只得加倍努力,彌補我的過失。

第二年,父親便傾其所有,託了許多人情與關係,動用了一家人準備用來過年的兩大隻火肘,外搭兩隻公雞,硬是將我轉入了縣城的一所重點中學。在當時,父親的這一偉大創舉,引來了村子裏不少人的詬病與嘲笑,但父親卻堅持己見,固執地對那些冷言冷語莞爾一笑。從此以後,原本壓力就很大的那雙手,每月又背上了一個沉重的包袱,又要無端地承受一些意外負擔。這負擔來自原本的貧窮,來自艱苦的生活,來自多事的外界,更來自我未知未卜的前途。

那時候,因爲貧窮,家裏一直沒有閒錢,面對高額的學費與其他的開支,父親只得每月按時給我送一次生活費到學校來。每當他的那雙手從衣袋裏取出一張張皺巴巴的票子遞給我時,我的心都在流淚,都在滴血。每每此刻,我的心境就像打翻了的五味瓶,有說不出的痛苦,有難以名壯的悲哀,也有莫名的幸福與誠摯的感動,箇中滋味,只有我一人知之。但無論如何,我都爲有這樣一個偉大的父親而感到無比的驕傲與自豪。

於是,父親的那雙手,無形中就成了我前進的動力,成了我拼搏的助推器,成了我克服困難的精神支柱。因爲那雙手,我不知疲倦奮鬥着,努力着,最終榮幸地被保送上了大學,讀到了我最喜歡的中文專業,成了村子裏第一個名正言順的大學生,成了孩子們的榜樣。

如今,當我夢見父親的那雙手時,我還是不敢輕易地去觸接它,我怕我現在的不成功沾污了它的神聖與純潔。雖然那雙手已經沒有從前那般有力了,也沒有從前那般讓人欣慰了,更沒有從前那般給力了。現在看來,即便那雙手已經略顯疲憊,甚至於近乎透支,但在我的心中,那雙手依舊碩大無比,依舊風采不減當年,依舊值得我去敬畏。

那雙手,一如如來佛掌,我縱有七十二般變化與本領,依然還是隻能站立在父親的掌心之中。

那雙手,依舊給我恆定的力量,給我無窮的動力,成爲我前進的必備指南。

那雙手,不用塗抹丁點丹青,不用任何化妝潤飾,它依舊是這個世界上最聖潔,最至大,最完美的手。

忘不了,父親那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