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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最美妙的聲音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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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愈老矣,總愛回憶陳年舊事。內心深處的故事,偶有觸動,便如那靜潭之水遇投石般激盪而來。尤其是那曾伴我快樂童年的聲音,雖漸行漸遠,但總覺歷久彌新。

兒時最美妙的聲音的散文

卜朗朗卜朗朗——香菸洋火桂花糖

一個推着獨輪車的老人一步一顫的弓着身子緩緩走來。停下車子就搖着撥浪鼓吆喝:香菸洋火桂花糖!

這聲音在我們小孩子聽來,簡直就是天底下最美的樂章。因爲每每此時,大人就會給你一兩角錢,讓你去買生活必需品,如針呀、線的。我清楚的記得,賣貨老人的獨輪車上有很多的小瓦罐兒,每一個瓦罐兒裏盛的貨物個個不同,有針頭線腦、筆墨紙硯、糖醋油茶等。但我覺得最引人注目的還是糖果罐兒,花花綠綠的饞人。見我們過來,賣貨的老人將貨車的車轅繩掛在脖子上,笑眯眯地看着我們。不時把糖果兒從瓦罐裏急速抓出,又一個個慢慢放回。每當這時,孩子們就會涎水橫流,嚷着讓大人買糖果兒。我往往是先討價還價地完成大人交給的買必需品的任務。省下一分兩分錢,買一小塊兒糖果吃,但往往沒有選擇糖果顏色的權利,賣貨老人讓伸手去瓦罐裏抓,赤橙黃綠青藍紫,抓出什麼顏色的就要什麼。要是有七分錢,賣貨老人就可以每個顏色的糖果給一個。那時候,也是有錢就有特權。

我認定撥浪鼓是鄉間最優秀的器樂,總是伺機去把玩,心裏想,這簡單粗糙的玩意兒怎麼就能能敲打出世間最美妙最誘人的音律呢。“撥浪浪,撥浪浪”,輕快的鼓聲南來北往,此起彼伏,把沉寂古老的鄉村搖動的熱鬧異常,也搖動兒童們諸多的夢想。其實,小孩子喜歡的不是那優美的鼓聲,而是鼓聲裏的美味。對這聲音最敏感的還是稚嫩的耳朵,從小衚衕裏跑出來的`都是童真笑臉,鑲入眼眸的是晶瑩剔透的玻璃球,五顏六色的小糖豆。他們有的扯着年邁奶奶的柺杖,有的扯着年輕母親的衣角。這些稚童們,隨着哭鬧聲、連唬帶嚇聲從四面八方過來了。由於日子貧困,嘴裏沒味兒,好多孩子都是皮着臉得到口與心的些許滿足。不顧大人的訓斥,一小點兒一小點地吃完稀罕的小吃,巴望着獨輪車,吧嗒着嘴兒回味。

如今超市裏的商品琳琅滿目,商家爲了吸引顧客,薩克斯,架子鼓,高音喇叭一齊上。有聲電子設備發出的聲音充斥着孩子們的耳鼓。幸福的孩子們隨意選擇,他們選擇最好的東西放進貨筐裏。但他們卻聽不到“卜朗朗卜朗朗”的綠色音樂,也感受不到樸實歡快地購物之趣了。

然而在我的印象裏,撥浪鼓是最美的樂器,獨輪車是最好的超市。送到家門口的貨物豐富了人們的日常生活,滿足了孩子們微不足道的慾望,更使貧瘠的童年變得有嚮往。

掬盆唻、掬碗唻、把大缸唻

這次來的不是帶着甜點的貨郎車,而是破盆破罐兒,是錘子彎鋸叮噹響。

聽到這個聲音,父親就會吩咐我:“快去,把你打碎的盆兒讓人家給掬上。”

於是,年幼的我拿上幾塊兒破陶瓷片,高興地去彌補自己的過失。

手巧的匠人每當這時,都哈哈一笑,露出他鑲得不太完美的金牙說:“哈哈,小鬧鬼,又打碎了你家的瓷盆啊,來,我看看,看還能修補得上嗎?” 他接過破陶瓷片,一邊觀察茬口一邊說:“看這破的,神仙都沒有辦法。”我堅信他是能修上的,但還是祈禱着他那雙糙得溝壑縱橫的手,能修理的完美無缺,好讓我給父母一個完美的交代。

不一會兒,碎得四分五裂的瓷盆,在匠工的巧手中像拼積木似的一塊塊合攏。錘子歡快地敲打,最後將碎物打回了原型,再抹上白灰。完整無缺的盆子就端回了家。

這個事情多了,我就偷學了他的修補工藝。總覺得無他,自己也嘗試起來。

在父親的指導下,我先做了鋸弓,找了一根直徑爲1釐米,長度20釐米的棗木棍子,一端鑲嵌了自行車輻條帽兒做鑽尖穴,然後做了牛皮繩弓子,固定纏繞在棗木棍子上,買一個鋼釘,塞到棗木小鋸子鑽尖穴,鑽眼兒的工具就成了。然後製作掬子,將火柴棍兒粗的一根鐵絲淬火後裁成適合的段兒,然後將中間錘扁,兩頭兒錘尖,用鉗子彎了兩頭,製成訂書釘樣,這樣,掬子就做成了。然後,開始在瓷盆上鑽眼兒,等在裂縫兩岸分別鑽好了眼兒,就可塞上小掬子,用小錘子輕輕地敲擊,小掬子就緊緊地將兩個碎片掬在一起了。

這鍛鍊了我的動手習慣,也培養了我凡事動腦筋的思想,一聽到“掬盆掬碗把大缸”的聲音,我就跑上街頭,偷偷學藝,到今天,我還能掬瓷器文物呢。

兒時街頭的聲音很多,不但解決了大人的需求和煩惱,而且還豐富了孩子們的課餘生活。

戧剪子來磨菜刀

這聲音能使刀剪變的鋒利,使做飯變得麻利,使針線活兒變得得心應手。記憶裏的磨刀人總是挑着一副擔子或騎一輛破舊的自行車,有一條長長的板凳,凳面上嵌一塊磨刀石。磨刀石表面深深的凹下去。來到村子裏,先是繞村子的大街吆喝一通,然後,只管在村中心的十字街開闊地帶,擺好攤子,斜支起長凳子,拿好架勢等生意來。這種活兒年底的時候生意奇好,爲了準備年貨各家動刀動剪的多,老百姓說,用什麼糟蹋什麼。

記得我家的菜刀在我削風老婆(木陀螺)時,弄了個大大的豁口。我就盼着磨菜刀的師傅馬上來。有一天傍晚,街上突然傳來“戧剪子來磨菜刀!”的聲音,我於是抱上一個北瓜當做費用來到街上,磨刀師傅接了北瓜看了看,覺得不小,於是笑着工作起來。我看到他將菜刀固定在木凳子上,開始用一個大大的笨刀颳起我家的小菜刀來,只看到火光四射,鐵屑飛揚。不一會兒菜刀上的豁口就不見了。又磨了磨,一把鋥亮鋒利的菜刀就成了。我高興地哼着小曲兒回了家,從此媽媽不再爲刀而嘮叨。

爆米花兒唻,爆米花兒唻

聽到這吆喝聲後不久就聽到“嗵”得一聲悶響,像爆炸了一顆香氣彈。香味兒便彌散開來,弄的你無論躲到哪裏都能聞到那股惹人饞的味道。

尋着那聲音看去,只見一個肚兒大頭尾尖的“炮彈”在火爐上滾動着烤,上面還安着一個溫度表,看時間到了,師傅將手柄一按,隨着驚天動地的炮響,爆米花就綻放在籠子裏了。然後,就可以美美地吃。這個願望一般能實現,因爲我們華北平原最不缺爆米花的玉米。給大人要2分錢的加工費,弄上一碗玉米,不一會兒自己也就吃上了。抓一大把,扣進自己大大張開的嘴裏,那種香甜是無與倫比的。其實,聞到這個味道,即使孩子們不嚷嚷着吃,大人也是心裏癢癢的。因此爆米花師傅每次來幾乎都忙碌到掌燈時分。小孩子們往往是吃夠了自家的還想着吃人家的,等待着那“嗵”的一聲過後,去搶別人家籠子裏散落出來的星星點點,吃的有滋有味,直到最後一爐還不捨散去。這就是孩子,這就是童真,更是那個年代裏樸素的情感。

“鐵葫蘆裏藏金牙,煉丹爐上爆玉花”,香甜酥脆,美麗誘人的爆米花從古開到了今,偶爾還能聽得到震天一聲,聞到那花香陣陣。不知道吃慣了微波爐爆玉米花的孩子們,對這個是否還感興趣。

梆,梆梆;梆,梆梆,豆——腐唻!

梆子聲清脆響亮,但賣豆腐的吆喝聲卻尖細高亢,生硬沙啞。

豆腐梆子取材於硬木,有棗木、槐木、桃木等,整段的木上面開一長長的約指寬的豁口,從此處把內部掏成筒狀,裏外細細打磨渾圓,然後把手柄裝入底面固牢,再配上一根硬敲棒,一副梆子便做好了。

記憶裏,清脆悠遠的梆子聲響起的時候,母親就端了碗黃豆,走出家門,循着那美妙的聲音而去。不一會兒,一碗雪白的透着溫熱和清香的豆腐就端回來了,母親那時總問,你吃一塊兒嗎?我點點頭,母親於是用刀子片下一塊雪白的豆腐放進我手心裏,暖暖香香的滷味兒立刻就充盈我的口腔。

如今,這“梆,梆梆;梆,梆梆”空靈而帶着禪意的聲音找尋不到了,豆腐的滷味沒有了,那潔淨清爽的本質也就不見了,提起了“吊白塊兒”人們還敢吃豆腐嗎?

多少年過去了,買雜貨的還有,磨刀的還有,爆米花兒的還有,買豆腐的還有。只是沒有“掬盆掬碗把大缸”的了,人們富裕了,不在乎那些盆盆罐罐了。同樣,人們富裕了,不再浪費自己的喉嚨,而是用刺耳的高音喇叭代替了動聽的吆喝聲。傳統文化被現代文明所取、代,這難道就是傳承嗎?小區裏過來的賣什麼的都是高音喇叭,刺耳的,讓人心生厭生煩的聲音,使得小區居民怨聲連連,想買也不買了,管你如何吆喝呢。

時代,還有多少東西保留着原汁原味呢?

卜朗朗卜朗朗,香菸洋火桂花糖!

爆米花兒唻,爆米花兒唻!

梆,梆梆;梆,梆梆,豆——腐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