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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拾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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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蒼耳

時光拾碎散文

紅磚青瓦是上個世紀這裏房子的特點,牆面一律沒有粉刷,有的人家甚至室內連磚也沒鋪,至於廚房,多是借正屋的山牆由碎磚爛瓦簡易搭成,不避風雨。

拆遷後有的人家老房子還留着,存放些雜物。原來的院落,闢爲菜地,或種上果樹,因而也還常有人在,並不顯得荒僻。

我家的老房子都還留着,甚至連廚房都在,不過是成了家禽的圈棚。推開半損的木門,一室的凌亂,兼有蛛塵和刺鼻的黴味。牆上的畫報,記錄着舊時光裏的瑣碎。

有些瓦片已經脫落,牆面也剝蝕的厲害。看見廚房的屋頂上竟長着幾株蒼耳,仲秋,正結着一簇簇果實。

早些年,這裏隨處可見一片片蒼耳,我們常摘了些,往同伴的身上輕輕一仍,便粘住了。蒼耳的刺很硬,有時紮在皮膚上,很疼。最要命的是如果有人惡作劇,趁你不注意將其使勁揉在你的頭髮裏,把一大片頭髮粘作一團,很難摘掉,通常要揪去一縷頭髮。

圩子.墳

圩子一般是三面環水,一面連接着村莊,地勢偏高,只能種些旱地作物。村子裏最大的圩子叫黑水圩,但水很清澈,不知名緣何故。小時候,我常隨家人到那裏拾棉花,挖花生。圩子周圍的水域,原來是紅菱和藕,漸漸被蘆葦和菖蒲佔據,如今已是蔚然一片了。

圩子的南面,卻是各家祖墳的所在,一排排,一列列,如起伏的丘陵,上面長滿了雜草,偶有誰家墳頭上長棵野樹,便認爲是祖上顯靈了,忙奉上牲饗來慰問,煙花禮炮轟鳴一陣,給這片寂靜的土地添些熱鬧。

解放後,由於離村子近,圩子不允許再埋葬了,改到數裏外的一個崗頭,但近幾年也還添了幾座新墳,都是少年夭折,想找塊風水好的地方,愛之情切,可以理解。

傍晚時分,由遠處觀看,蘆葦叢森森作響,起伏間可見點點墳頭,映着西天的殘陽,頗見滄桑與蒼涼。我自小不敢一個人出現在那裏。

老樹.枯藤.斷橋下

多年前老死的柳樹還在,根底黑洞洞的大樹洞,荒誕而神祕。它身形歪曲,延伸到水面,是個垂釣的好地方。

這一帶寒塘綠柳,曾是一番迷人的景象,夾綴着些許杏花,在霧雨濛濛的清晨,有不輸吳門煙水的色調。如今留這一排根茬,在晴雪的午後,也別具風韻吧。

夏天裏的藤蔓,拼命地向高處遠處攀延,待到枝濃葉密,如懸於半空的綠瀑,突起的部分,恰似飛濺的浪花。等到秋後,綴滿形形色色的果子,葉卻枯死,經風一吹,那些孤零的身影相互碰撞着,是最後的告別。那許多曾攀爬的藤,枯槁無力,像年邁的雙手,只能默默承受,不能再抓取什麼。

河水永在流淌,這時節清可見底,不似夏天那麼洶涌澎湃,因沖刷泥土而變得渾濁。傾圮的橋身沒能擋住寒流,畢竟向東流去。

每座橋都有它承載的總量。這段橋上的人,動物,風花雪月,來來往往幾十載。有一天,它累了,在無人知曉的時分,安安靜靜地躺下了。河水漫過它的身軀,它與曾經的倒影連爲一體。

這所有大地上尋常老去的生命,都有着動人心魄的魅力。殘缺的背後,見證了曾有過的繁華;蒼老的容顏,刻滿精彩的故事。我樂於細細打量這些佝僂的背影。

掃晴娘.窗花

我在整理多年前的書本里發現一沓剪紙,大多是母親剪的鞋樣。小時候穿的都是母親做的布鞋,她現在也還偶爾做一兩雙給外婆,老人家穿不慣買來的'鞋子。

還有一個掃晴娘,紅紙剪成,婦人頭上戴花,手攜一苕帚,多是在秋冬雨天懸於屋檐,祈求雨止,那時節不需要太多雨水。掃晴娘自古就有,元代李俊民所作《掃晴娘》一詩寫道:“捲袖搴裳手持帚,掛向陰空便搖手。”掃晴娘我也會剪,但不如祖母剪得好看。

祖母還會剪窗花,每值春節,她都要剪許多分給我和叔伯幾家,主要是些吉慶的畫面,附以各種花鳥。有人婚嫁,都會找祖母爲他們剪窗花,中間是雙喜團花,兩旁有喜燭,盤花,四角是龍鳳角花。祖母喜歡看戲,不過她剪出來的戲中人物,我一個都不認識。她也會剪些動物、神話傳說中的人物給我們,我都夾在書頁裏,可惜後來都丟失了。

我以爲祖母剪的最好的就是菊花,花樣繁複,千絲萬縷,一瓣連着一瓣,是需要很巧的手工的,一般人都剪不成,碎作一團。

現在的窗子寬敞高檔,已不適合貼窗花,會剪窗花的人也越來越少。我曾想隨祖母學習,可惜我八歲那年她就去世了,這是我一生的遺憾。

年齡與輩分

幾年不見的同齡的侄子,帶着他已三歲的孩子回來。小傢伙在外地長大,見過世面,並不怯生。侄子讓他喊我小爺爺,我一愣,錯了吧?仔細一想,可不是嘛!

我父親那一輩分的人,年齡相差頗大,我已經習慣了年過半百的人與我稱兄道弟,年齡相仿的,喊我叔,這叫爺爺的,還是頭一次。我想自己就這麼老氣了嗎?可我畢竟尚未婚娶啊!

上學那會,我與這個侄子成天混在一起。他初中畢業沒考上高中,讀了幾年技校,一直在外工作,關係便疏淡了。再見時,他臉上哪還有當年那玩世不恭的氣息,分明是個事業小有成就的有爲青年了。他雖成績不佳,但頭腦靈活,在外混跡多年,而今算是衣錦還鄉,令我輩讀書人愧怍。

近來想那些少時的同伴,與我沿不同的軌跡愈行愈遠。當我還是一臉青澀,茫然無措時,他們已經成家立業了。不過有一點是相同的,我們都偏離了當年的夢。那些夢,與現實無關,不必迫於生活的種種。時光一晃而過,各自奔波於手上的清單,有人歡喜有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