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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爲什麼害怕魏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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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李世民與魏徵這對“聖君良臣”,二者相互塑造,使得君成了聖君,臣成了良臣,兩人之間那份千古難遇的君臣情誼,一千多年來,在史海上空中一直經久不息傳頌着,爲後世君臣所效仿,爲人們所溢美。魏徵以捨得一身剮的勇氣以“上不負時主,下不阿權貴,中不侈親戚,外不爲朋黨,不以逢時改節,不以圖位賣忠”爲信條;“犯顏直諫”,敢拂逆主子的逆鱗,而主子不以爲忤逆,因而成就了一個令人津津樂道的“貞觀盛世”。

唐太宗爲什麼害怕魏徵

魏徵生平

魏徵(580-643)字玄成,河北邢臺市人。歷任諫議大夫、尚書左丞、祕書監、侍中、監察御史。貞觀七年,封爲鄭國公,死後贈司空、相州都督,賜諡號文貞。魏徵從小喪失父母,家境貧寒,但喜愛讀書,對各種書籍、學問能夠融會貫通,有遠大志向。《舊唐書·魏徵傳》說魏徵“好讀書,多所通涉,見天下漸亂,尤屬意縱橫之說。”

曾出家當過道士。因從小失去父母,家境貧寒,年紀輕輕的魏徵出家當了道士。

曾做過李密的文學參軍。隋大業末年,魏徵被隋武陽郡丞元寶藏任爲書記。元寶藏歸降李密後,他又被李密任爲元帥府文學參軍,專掌文書卷宗。唐高祖武德元年(618),李密失敗後,魏徵隨其入關降唐。次年,魏徵自請安撫河北,勸黎陽守將徐世績歸唐。

曾做過太子李建成的僚屬。魏徵回到長安後,被太子李建成召爲僚屬。魏徵看到太子與秦王李世民的衝突日益加深,多次勸建成及早動手先發制人。還曾爲李建成獻出除掉李世民的計策多條。武德九年六月,玄武門事變李世民除掉李建成後,把魏徵抓來痛罵:“你爲何離間我兄弟情感?”魏徵則從容答道:“如果太子早聽我的話,哪會遭今日之禍?”

李世民由於器重他的膽識才能,非但沒有怪罪他,而且還讓他任諫官之職,詢問政事得失。魏徵竭誠輔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爲之斂容,厚加禮異,擢升諫議大夫。數引之臥內,訪以政術”。

魏徵勸諫唐太宗節儉,愛惜民生,他自己在個人生活中更是嚴格約束自己。魏徵一生一直保持樸素的作風,居住的房屋又舊又小,太宗幾次要爲他建造新房,都被他堅決拒絕了。

君臣相悅

唐太宗曾問魏徵道:“怎麼樣纔算得上是明君和暗君?”魏徵回答:“明君是兼聽各方意見;昏君是偏信自己寵信的人的話。以前秦二世居住深宮,不見大臣,只是偏信宦官趙高,直到天下大亂以後,自己還被矇在鼓裏。隋煬帝偏信虞世基,天下郡縣多已失守,自己還不知道。”太宗深表贊同。

貞觀二年(628),魏徵授祕書監,並參於朝政。太宗下詔將官員鄭民女兒納爲妃子。魏徵聽說這位女子已經許配人家,便立即入宮進諫:“陛下爲人父母,撫愛百姓,當憂其所憂,樂其所樂。居住在宮室臺榭之中,要想到百姓都有屋宇之安;吃着山珍海味,要想到百姓無飢寒之患;嬪妃滿院,要想到百姓有室家之歡。現在鄭民之女,早已許配他家,陛下未加詳細查問,便將她納入宮中,如果傳聞出去,難道是爲民父母的道理嗎?”太宗聽後決定收回成命。但房玄齡等人卻堅持要執行詔令。陸家也派人遞上表章,聲明以前雖有資財往來,並無訂親之事。唐太宗半信半疑,又召來魏徵詢問。魏徵說:“陸家其所以否認此事,是害怕陛下以後因爲此事會加害於他。其中緣故十分清楚,不足爲怪。”太宗聽罷收回了詔令。‘’

太宗出行駐蹕洛陽,經過昭仁宮(在今河南宜陽)時,由於供應不周而大發脾氣,責罰負責供應的官員。魏徵對太宗說:“隋煬帝就是由於責罰臣子和百姓不提供精美食物,還以地方官員進獻物品的好壞多少來定賞罰,引起天下四方叛亂的。這些都是陛下親自經歷的事情,今天卻爲何還要仿效呢?陛下以供應不周責備官員,臣擔心就會有人順承旨意,進獻美食寶物。一旦形成爲風氣,將會弄得民不聊生。上天讓陛下代替隋朝,陛下正應該兢兢業業,謹慎節約,怎麼還能責備不夠奢華呢?”太宗被這番話震驚了,沉思了一會說道:“若不是你,朕聽不到這些。朕從前攻打隋朝時,經過這裏時,買飯而食,租房而居。今天能有這樣的供應,該知足了。”

長樂公主將要出嫁,公主是皇后親生,太宗因而特別疼愛,敕令有關部門所給陪送比皇姑永嘉長公主多一倍。魏徵勸諫說:“漢明帝想要分封皇子采邑,說,‘我的兒子怎麼能和先帝的兒子相比呢?’均令分給楚王、淮陽王封地的一半。如今公主的陪送,比長公主多一倍,豈不是與漢明帝的意思相差太遠嗎?”太宗覺得有理,進宮中告知皇后,皇后感慨:“我總是聽得陛下稱讚魏徵,不知是什麼緣故,如今見其引徵禮義來抑制君王的私情,這真是輔佑陛下的棟樑大臣呀!我與陛下是多年的結髮夫妻,多蒙恩寵禮遇,每次講話還都要察言觀色,不敢輕易冒犯您的威嚴。何況大臣與陛下較爲疏遠,還能如此直言強諫,陛下不能不聽從其意見。”

唐太宗曾問魏徵:“近來朝臣爲什麼不愛議論國家大事?”魏徵回答:“陛下虛心採納,一定有議論的。大多數人都是潔身自愛,爲國家不惜自己的人很少,又害怕因爲議論國事而獲罪,因此不敢議論。”

唐太宗說,“魏徵所諫前後二百餘事,都符合我的心意。不是他忠誠奉國,又能是什麼呢。”還說,“我當皇帝前,功勞最大的是房玄齡,而我做了皇帝之後,功勞最大的非魏徵莫屬。”在這對君臣合璧共同努力下,到貞觀四年,社會上便出現“貞觀之治”的輝煌盛世。

不說好聽話

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自命爲“真龍天子”,傳說龍喉下有逆鱗,凡撫摸的人就要被殺,因此批評皇帝也叫“犯龍鱗”,後果很嚴重。魏徵不畏“犯龍鱗”,剛直敢言,勇於諫諍,這是需要腦袋別在腰上的勇氣。

魏徵經常直諫,有時讓李世民覺得很沒面子。一次,太宗對魏徵說:“你可以當時應付一下,等別的時候再來提意見不行嗎?”魏徵說:“以前舜告訴大臣,叫他們不要當面服從,背後卻有意見。假如臣當面答應了,以後又來提意見,這就是背後有意見。這可不是稷、契對待堯、舜的態度。”魏徵表現的是毫不畏懼依然如故。

貞觀六年,羣臣請太宗去泰山封禪,只有魏徵表示反對。唐太宗有些不高興的問魏徵道:“你不主張進行封禪,是不是認爲我的功勞不高、德行不尊、中國未安、四夷末服、年穀未豐、祥瑞末至嗎?”魏徵回答說:“陛下雖有以上六德,但自從隋末天下大亂以來,直到現在,戶口並未恢復,倉庫尚爲空虛,而車駕東巡,千騎萬乘,耗費巨大,沿途百姓承受不了。況且陛下封禪,必然萬國鹹集,遠夷君長也要扈從。而如今中原一帶,人煙稀少,灌木叢生,萬國使者和遠夷君長看到中國如此虛弱,豈不產生輕視之心?如果賞賜不周,就不會滿足這些遠人的慾望;免除賦役,也遠遠不能報償百姓的破費。如此僅圖虛名而受實害的事,陛下爲什麼要做這件事呢?”魏徵直接揭了唐太宗愛慕虛榮的老底。

貞觀七年(633),中牟縣丞皇甫德參向太宗上書說:“修建洛陽宮,使百姓勞苦過多;收取地租,數量太多;婦女喜歡梳着高高的`髮髻,這是受到宮中的影響。”太宗接書大怒,說:“德參想讓國家不役一人,不收地租,富人無發,才符合他的心意。”想治皇甫德參誹謗之罪。魏徵諫道:“自古上書不偏激,不能觸動人主之心。所謂狂夫之言,聖人擇善而從。請陛下想想這個道理。陛下最近不愛聽直言,雖勉強包涵,已不像從前那樣豁達自然。”這裏直接就點了唐太宗的要害。

太宗想要去秦嶺山中打獵取樂,行裝都已準備妥當,但卻遲遲未能成行。後來,魏徵問及此事,太宗回答:“當初確有這個想法,但害怕你又要直言進諫,所以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太宗是忌憚口無遮攔魏徵的。

太宗一日得到了一隻上好的鷂鷹,把它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高興地耍玩。但當他看見魏徵遠遠地向他走來時,便趕緊把鳥藏在懷中。魏徵看到這一切故意奏事很久,致使鷂子悶死在太宗懷中。太宗寧可失去心愛之物,也不敢叫魏徵抓住他玩物喪志的小辮子。

唐太宗鑑於兵源短缺而應宰相封德彝之請求下詣徵用不到參軍年齡的少男入伍。當詔令轉到門下省時,魏徵竟拒詣意而不簽字。太宗大怒,直斥道:“我已經決定這樣做了,這件事與你有什麼關係呢?”魏徵回道:“竭澤而漁,來年無魚;焚林而獵,來年無獸。少男充軍,租賦雜徭下降,更何況兵不貴多而貴精,不需要湊數的。”這個剛直不阿的魏徵就是這樣一點面子也不給九五至尊的帝王。

魏徵的十思疏

唐太宗即位初期,因離隋朝亡國不遠,教訓歷歷在目還能勵精圖治。但隨着功業日隆,貞觀中期他漸漸奢靡起來,也開始“喜聞順旨之說”,“不悅逆耳之言”,貞觀十二年(638),魏徵看到唐太宗逐漸奢靡怠惰,荒於政事,便奏上著名的《十漸不克終疏》,列舉了唐太宗執政初到當前爲政態度的十個變化。

我聽說:想要樹木生長,一定要穩固它的根;想要泉水流得遠,一定要疏通它的源泉;想要國家安定,一定要厚積道德仁義。源泉不深卻希望泉水流得遠,根系不穩固卻想要樹木生長,道德不厚實卻想要國家安定,我雖然最愚昧無知,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何況您這明智的人呢!國君掌握着國家的重要職權,據有天地間重大的地位,不考慮在安逸的環境中想着危難,戒奢侈,行節儉,這也如同是砍斷樹根來求得樹木茂盛,堵住源泉而想要泉水流遠啊。

古代所有的君主,承受上天賦予的重大使命,開頭做得好的實在很多,能夠保持到底的卻很少。難道是取得天下容易守住天下困難嗎?因爲處在深重憂患之中,一定會竭盡誠心地來對待臣民。既已成功,則放縱自己的情感來傲視別人。竭盡誠心,就會使敵對的勢力和自己聯合,傲視別人,就會使親人成爲陌路之人。即使可以用嚴酷的刑罰監督人們,用威風怒氣來嚇唬人們,人們最終苟且免於刑罰但不會感恩戴德,表面上恭敬而在內心裏卻不服氣。怨恨不在大小,可怕的只有老百姓;他們像水一樣能負載船隻,也能顛覆船隻,這是應當深切戒慎的。

如果真的能夠做到:見到自己喜歡的,就想到知足來自我剋制;將要興建什麼,就要想到適可而止,來使百姓安寧;想到自己的地位高高在上充滿危機,就要不忘謙虛來加強自我修養;害怕會驕傲自滿,就想到要像江海那樣能夠容納千百條河流;喜愛狩獵,就想到網三面,留一面;擔心意志鬆懈,就想到做事要慎始慎終;害怕受矇蔽,就想到虛心採納臣下的意見;畏懼說壞話的人,就想到端正自己的品德來斥退奸惡小人;施加恩澤,就要考慮不要因爲一時高興而獎賞不當;動用刑罰,就要想到不要因爲一時發怒而濫用刑罰。全面地做到這十件應該深思的事,發揚光大“九德”的修養,選拔有才能的人而任用他,挑選好的意見而聽從它,那麼有智慧的人就能充分獻出他的謀略,勇敢的人就能完全盡到他的力量,仁愛的人就能散播他的恩惠,誠信的人就能獻出他的忠誠;文臣武將一起任用,垂衣拱手、不親自處理政務,天下就能治理好。爲什麼一定自己勞神費思,代替百官的職責呢?

千古流傳的“以人爲鏡”

《新唐書·魏徵傳》記載:貞觀十六年(642),鄭文貞公魏徵染病臥牀不起,太宗派人前去問訊,賜他送藥的人往來不絕。又派中郎將李安儼在魏徵的宅院裏住着,一有動靜便立即報告。唐太宗又與太子李承乾一同至到他家探視,魏徵一生節儉,家裏連像樣的居室都沒有,唐太宗立即下令把宮中的材料拿來爲魏徵修建大一點的房屋。

魏徵在生命垂危之際說出了:“嫠不恤緯,而憂宗周之亡。”這句話講的是:寡婦不在意自己織布的進度和質量,而擔憂國家的前途和命運。感動的唐太宗當即將衡山公主許配給他的兒子魏叔玉,結爲親家。不久,魏徵病逝,時年六十四。太宗罷朝五天致哀,命以一品官禮葬,還把魏徵畫像懸掛於凌煙閣。唐太宗親自撰寫碑文,並在碑石上書丹,還停止上朝五日。贈司空、相州都督,諡曰文貞。

太宗命九品以上文武百官均去奔喪,賜給手持羽葆的儀仗隊和吹鼓手,陪葬在昭陵。魏徵的妻子說“魏徵平時生活檢樸,如今用鳥羽裝飾旌旗,用一品官的禮儀安葬,這並不是死者的願望。”全都推辭不受,僅用布罩上車子載着棺材安葬。

太宗登上禁苑西樓,望着魏徵靈車非常悲哀痛哭着說:“朕從他家中得到一份沒來得及寫完的文稿,其中講道,‘天下事有善有惡,任用善人國家就安寧,任用惡人國家就衰敗。對於各級官吏,有喜愛的也有厭惡的,一般厭惡的就只看見其缺點,喜愛的只看見其優點,因此對人的喜愛厭惡,是應當特別謹慎的。如果喜歡一個人並瞭解他的缺點,厭惡一個人並瞭解他的優點,那麼,就能公正待人,公平處事,國家就能夠興盛了。’朕看過後靜心細想,我們在這方面恐怕免不了有過失。應該把這些話寫在朝版上,遇到這種情況時,請務必向朕進諫。”

太宗還說道:“夫以銅爲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爲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爲鏡,可以知得失。我常保此三鏡,以防己過。現在魏徵過世,我失去了一面鏡子啊。”

太宗知道,魏徵死後再也沒他這樣的忠臣了,自己的耳根子也終於安靜了。

李世民與魏徵兩人真實的關係

那麼,這對令人讚歎傳誦的“聖君良臣”究竟是怎樣的一種關係呢?是那種兩肋插刀的彼此莫逆肝膽相照的關係嗎?說出來將會令人大跌眼鏡。

魏徵一向犯顏直諫,撞了南牆也不回,從不退讓,使得唐太宗有時對他也有敬畏之心。有時候,唐太宗聽得不是滋味,沉下了臉,魏徵還是照樣說下去,叫唐太宗下不了臺階。但太宗還要忍下去。

魏徵雖說勇於直諫,但也一直不忘了給李世民戴高帽子:“是陛下聖明叫臣直言,臣所以纔敢直言。如果陛下不接受臣的直言,臣怎麼敢敢犯龍鱗、觸忌諱呢?”

貞觀元年(627),魏徵升任尚書左丞,有人奏告他私自提拔親戚作官。唐太宗立即派人調查此事。經調查子虛烏有,但唐太宗仍派人轉告魏徵,“今後要遠避嫌疑,不要再惹出這樣的麻煩。”給魏徵敲了敲警鐘。魏徵確是不服,他奏說:“我聽說君臣之間,相互協助,義同一體。如果不講秉公辦事,只講遠避嫌疑,那麼國家興亡,或未可知。”

唐太宗並不是真心喜歡和相信魏徵。他對魏徵的許多諫言,表面上雖然接受了並且也這樣做了,但一些時候並非發自心底。這是李世民作爲政治家的一種政治姿態,他只是爲了自己的皇權利益而不得不任用魏徵,又不得不忍受魏徵諸多一針見血不講情面的進諫。他以對魏徵的寬容來樹立自己的政治形象。儘管他見解都是正確的,但是主子就是主子,臣子就是臣子,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挑戰天子的威嚴,這是李世民積怨曠久而導致魏徵死後受辱的深層原因。

太宗對魏徵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在忍無可忍的情形下,幾次忿忿地說出“早晚有一天要將魏徵殺頭”、“我恨不得殺了這個鄉巴佬”等話來,多次有過置魏徵於死地的想法和殺機。《資治通鑑》有這方面的記載。如果不是魏徵死在了侯君集案之前,結局還真是無法預料。

這一點從對魏徵任用的官職以及從貞觀十年後就冷落魏徵證明了這一點。最後不得不將魏徵趕走編史去了,遠離了朝堂,落得了耳根清淨,眼不見不煩。

貞觀十年(636),魏徵奉命去主持編寫《隋書》、《周書》、《梁書》、《陝書》、《齊書》(時稱五代史)等,歷時七年才完稿。其中魏徵撰寫了《隋書》的序論、《梁書》、《陳書》和《齊書》的總論。同年六月,魏徵因患眼疾,請求解除侍中之職。唐太宗將其任爲特進這一散職,但仍讓其主管門下省事務,其俸祿、賞賜等一切待遇都與侍中完全相同。

令人瞠目結舌的後話

唐太宗之所以怨恨魏徵,是因爲魏徵曾給太宗出了一個兩難的選題:魏徵請求太宗要讓他作良臣而不要作忠臣。太宗詢問二者的區別,魏徵答道:“使自己身獲美名,使君主成爲明君,子孫相繼,福祿無疆,是爲良臣;使自己身受殺戮,使君主淪爲暴君,家國並喪,空有其名,是爲忠臣。以此而言,二者相去甚遠。”

這就是說:如果魏徵因直諫而殺了他,魏徵就做了忠臣,但君主就成了暴君;如果魏徵因直諫身獲美名,成爲良臣,則君主成爲明君。魏徵這一邏輯很可怕,他將自己置於不敗之地,使唐太宗處於守勢,太宗只有成全他的直諫,君臣二人才能雙贏。這使太宗騎虎難下欲罷不能,只能打掉牙嚥進在肚子裏,接受魏徵的進諫。

其實,唐太宗不會不明白魏徵玩的這個智力遊戲,或許正因爲魏徵自爲得意的作法,才使得唐太宗從心底深處加深了對他的忿恨。

魏徵死後唐太宗親自撰寫碑文,並在碑石上書丹,這絕對是千古難得一見的禮遇。可是,後話讓人瞠目結舌真不敢相信:太宗竟然親自下令“推倒碑石,磨滅碑文”,摔碎了自己的“鏡子”。至於下旨解除衡山公主許配給魏徵長子魏叔玉的婚約更不在話下,讓魏公子的駙馬夢成爲泡影。

據新唐書記載,魏徵在生前越位薦相犯了李世民的大忌,魏徵曾向唐太宗極力推薦杜正倫和侯君集,說二人均有宰相之材。因魏徵的推薦,杜正倫被提拔爲兵部員外郎,後又改任太子左庶子,侯君集也官至檢校吏部尚書。兩人都因牽連到太子李承乾密謀反事件,一個被流放,一個下獄被殺。魏徵難辭薦人失當之責。這是魏徵死後受辱的根本原因。因魏徵生前舉薦的人蔘與了太子承乾謀逆,唐太宗便懷疑魏徵有營私結黨的勾當。後來又有人奏報,魏徵寫給皇帝的奏摺都留有副本,交給了史官褚遂良以求錄之國史,魏徵一心想要留名青史,不管唐太宗會怎麼想。唐太宗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他認爲魏徵故意博取清正的名聲,開始後悔給魏徵的一些至高賞賜,便下旨解除婚約把衡山公主許配給魏徵長子魏叔玉。這還不解氣,下令對已入黃土的魏徵進行“推倒碑石”“磨滅碑文”的侮辱,推倒親自爲魏徵書寫的墓碑,親自下手摔了自己的“鏡子”,相當於給他“鞭屍”的懲罰。

傳誦千古的一段君臣佳話,竟上演了這樣一幕最終的結局,實在是令人瞠目結舌大跌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