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國學之蒙學 > 國學常識 > 淺談荀子的科學思維

淺談荀子的科學思維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2.52W 次

導語:荀子是儒家文化的集大成者,他將儒學與法學的合理之處充分融合起來,形成其獨具特色的儒學文化。讓我們一起了解一下荀子的科學思維吧!

淺談荀子的科學思維

荀子是繼孔孟之後,又一位儒學大師、先秦最後一位集大成的思想家;對歷史產生過深遠影響的韓非子、李斯,都是其得意門生。荀子在諸子中爲何能獨樹一幟,且成爲思想史上的一座豐碑,這與其學術思想中鮮明的“科學表徵”是分不開的。

  “天人相分”的理性思維

在荀子的學術思想中,能高孔孟一籌的,首推“天人相分”的天道觀。《荀子·天論》雲:“天行有常,不爲堯存,不爲桀亡……故明於天人之分,則可謂至人矣。”中國傳統哲學思想是“天人合一”、“天人感應”;直到漢代,大儒董仲舒還高揚“天人感應”的旗幟,且導引爲時代文化的主潮。荀子面對當時一統天下的“天人合一”觀,石破天驚地提出“天人相分”,這是由其樸素唯物主義理性思維所決定的。面對特殊的“天象”,他作出了這樣的理性闡釋:“星墜木鳴,國人皆恐,曰:是何也?曰:無何也,是天地之變,陰陽之化,物之罕至者也。怪之可也,畏之非也。夫日月之有蝕,風雨之不時,怪星之黨見,是無世而不常有之。上明而政平,則是雖並世起,無傷也。上闇而政險,則是雖無一至者,無益也。”故星墜、木鳴、日蝕、月暈、怪星之類,是種種罕見的自然現象,和社會治亂是沒有必然的內在聯繫的;對這樣一些自然現象感到奇怪,是可以理解的,但對其抱有不祥的恐懼感,是大可不必的。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各行其道,方爲真道。不僅如此,荀子還破天荒地第一次提出:“制天命而用之”的口號;認爲充分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是可以制服一些自然災害的。當然,荀子的高論,首先和當時“百家爭鳴”寬鬆的學術氣氛有關;另外,荀子能高出孔孟一籌的是:他具有一定叛逆性的“逆向思維”,包括“性惡論”也是這種思維的產物。故,荀子是最早具有“理性天道觀”的哲人,“天人相分”——《荀子》中最具科學表徵的理念之一。

  “隆禮重法”的整體思維

先秦諸子中,儒家禮治與法家法制,好像是水火不相容的、兩個尖銳對立的治國理念。儒家強調“隆禮”,斥“法家”爲“無教化,去仁愛”;而法家強調“重法”,斥儒家爲“以文亂法”,不通世務之腐儒。二者各執一端,自以爲是。而荀子卻例外,在《解蔽篇》裏,開宗明義地指出:“凡人之患,蔽於一曲,而闇於大理。”即:人之大患,在囿於一己之見,而不通達於大理。故,他批評慎子是“蔽於法而不知賢”,莊子是“蔽於天而不知人”;而荀子卻主張通識事物的“大理”,也即“合二而一”的整體思維。所以他主張治國安邦,要“隆禮重法”並舉,也就是說,禮教與法制,是一個政體有效機制的兩個方面,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這就有點接近當代精神文明與法制建設的兩個方面。在《強國篇》中雲:“人君者隆禮尊賢而王,重法愛民而霸。”在《君道篇》中雲:“至道大形,隆禮至法,則國有常。”禮教與法制的對立統一、相輔相成,演繹爲《荀子》中的一種整體思維模式:如“定法度,制禮樂”、“起禮儀,製法度”、“明禮儀,起法正”、“禮者法之大分”等。荀子在那樣一個特定時代,爲何能獨標一幟,提出“隆禮重法”這樣先進的治國理念,完全取決於其科學的整體思維。荀子的確是一個融通諸家的“鴻儒”,他的視野很開闊,不會囿於一孔之見,一得之識,能夠顧及到客觀事物的各個方面;所以就有“非十二子”的氣度,就連子思、孟子都在非議之列,可見他那種大無畏的批判精神。而這種俯視諸子、膽敢獨造的學術勇氣,就來自那宏觀把握、有機協調的`整體思維。“隆禮重法”正是這種科學思維孕育出的傑出範本。

  “善假於物”的格致思維

荀子之文,已發展成爲自成體系的專題論文,這在文體發展史上無疑是一個質的飛躍;荀子散文連類比喻,形象宏富,借物寓意,博大精深。荀子爲何能達到這樣的藝術境界,就取決於其“善假於物”的“格致”思維,即格物致知的科學思維。如他的壓卷之作《勸學篇》,取譬設喻,鋪排描述,幾乎佔了全篇的一半,真可謂“籠天地於形內,挫萬物於筆端”。如:在論述“學不可以已”時,一口氣運用了:青、藍、冰、水、木、繩、輪、規、金、勵、山、天、溪、地十多種物象,且通過“格物”而獲得了有關以上“物理”的真知。最爲人稱道的是如下精彩鋪排:“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河。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捨。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捨,金石可鏤……”此爲《荀子》中歷來最爲人稱道的“經典語段”,博物精理,氣勢磅礴,頗具說服力,可以說是“格致”科學思維最精彩的體現。且作者認爲:“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即:君子的生性沒有什麼特異之處,不過就是善於憑藉事物罷了;即從豐富多彩的客觀事物本身,通過感悟、思考而獲得啓迪,以內化爲自己的生存智慧,指導自己的人生實踐。這實際上就是“格物致知”科學思維的妙用。故,荀子的知識儲存與思想積累,完全是日常生活中觀察、思考的結果;生活學習化,學習生活化;萬物皆蘊理,格致方得之;這恐怕就是荀子獲得生存智慧的有效方法與不竭資源。哲人與凡人的根本區別,就在於是否“善假於物”。

  敢非“前賢”的批判精神

沒有質疑和批判,便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科學。荀子生當戰國後期,各種學術流派五光十色、異彩紛呈;要想亮出“獨特的自己”,就要敢於站在前賢的肩頭,品評前賢,超越前賢。而荀子就是這樣一位膽識俱佳的哲人,敢於非議和超越前賢。如《非十二子篇》,他不但非議了墨家、道家、刑名之學,而且膽敢非議子思與孟子,斥之爲“聞見雜博”、“僻違無類”、“幽隱無說”、“閉約無解”,“子思唱之,孟軻和之……是則子思、孟軻之罪也。”一言以蔽之:子思和孟子還不是“純儒”,駁雜幽僻,無說無解。當然,荀子之論也不盡然確當,也有待商榷之處;但這種敢於非議前賢的批判精神,還是值得提倡的,是一種可貴的科學精神;如果沒有這種批判精神,科學就不能發展,人類文明就不能提升。荀子不是在故意標新立異,荀子追求的最高境界,正如《不苟篇》所云:“君子行不貴苟難,說不貴苟察,名不貴苟傳,唯其當之爲貴。”這裏的“當”就是“恰當、適當”之意,也就是要實事求是,恰如其分。他非十二子的主旨,就是因爲其“學理”有不當之處,包括子思、孟子;且荀子認爲“言而當,知也”。這個“當”就是要經得起實踐與歷史的檢驗。《荀子》中富有批判精神的篇章,還有《非相篇》,置於當代視野之下,仍然具有強烈的現實意義,雲:“相人,古之人無有也,學者不道也。”並特別強調:人的吉凶禍福與相貌無關,周公、孔子均其貌不揚,絲毫不影響其成爲“聖人”,夏桀、商紂均儀表堂堂,也絲毫不會改變其“暴君”形象;人相貌的長短、小大、美醜,與命運無關,相人術就是騙人術。看來,兩千多年前荀子的科學素質,不知比那些癡迷“相人術”的今人,要高出多少倍。

荀子是一位能融通百家的哲人。他那理性的天人觀、辯證的整體思維,善假於物的認知方法、大無畏的批判精神,直到今天仍然顯現着其鮮明的科學表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