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詩詞歌賦 > 詩詞名句 > 獨漉篇詩詞

獨漉篇詩詞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3.07W 次

古詩原文

獨漉篇詩詞

獨漉水中泥,水濁不見月。

不見月尚可,水深行人沒。

越鳥從南來,胡鷹亦北渡。

我欲彎弓向天射,惜其中道失歸路。

落葉別樹,飄零隨風。

客無所託,悲與此同。

羅幃舒捲,似有人開。

明月直入,無心可猜。

雄劍掛壁,時時龍鳴。

不斷犀象,繡澀苔生。

國恥未雪,何由成名。

神鷹夢澤,不顧鴟鳶。

爲君一擊,鵬摶九天。

譯文翻譯

有人在水中湮泥,弄得水渾濁不堪,連月亮的影子也照不見了。

映不見月影倒沒什麼,問題是行人涉水不知深淺,就會被深水所淹沒。

越鳥從南而來,胡鷹也向北而飛。

我欲舉弓向天而射,但又惻然不忍,憐惜它們中途迷失了歸路。

樹葉爲風吹落,別樹飄霧而去。

我如今他鄉爲客,無所歸依,此悲正如落葉別樹之情相同。

羅帷乍舒乍卷,似乎有人進來。

一束明亮的月光照入室內,可鑑我光明磊落的情懷,真真是無疑可猜。

雄劍掛在牆壁上時時發出龍鳴。

這把斷犀象的利刃啊,如今閒置得都長滿了鏽斑。

國恥未雪,還談得上什麼建立偉業?談得上什麼萬世功名?

傳說有一隻神鷹,曾在雲夢澤放獵,但它卻連鷗鷺一類的凡鳥睬也不睬,對它們一點興趣也沒有。

因爲此鳥志向遠大,生來就是高飛九天,專門爲君去搏擊大鳥的啊。

註釋解釋

“獨漉”四句:《獨漉篇》古辭:“獨漉獨漉,水深泥濁。泥濁尚可,水深殺我。”李詩擬之,喻安祿山所統治下的人民,在水深火熱之中。漉:使水乾涸之意。獨漉:亦爲地名。此乃雙關語也。

“越鳥”四句:陳沆《詩比興箋》雲:“越鳥四句言(李)希言等處在南來,而璐兵亦欲北度。中道相逢,本非仇敵,縱彎弓射殺之,亦止自傷其類,無濟於我。”

“落葉”四句:言自己無所依託,飄零之苦。

“羅帷”四句:以明月之磊落光明,以自喻心跡也。幃:帳子。舒捲:屈伸開合,形容帷簾掀動的樣子。

“雄劍”二句:以雄劍掛壁閒置,以喻己之不爲所用也。《太平御覽》:“顓頊高陽氏有畫影騰空劍。若四方有兵,此劍飛赴,指其方則克,未用時在匣中,常如龍虎嘯吟。”

斷犀象:言劍之利也。《文選》曹植《七啓》:“步光之劍,華藻繁縟,陸斷犀象,未足稱雋。”李周翰注:“言劍之利也,犀象之獸,其皮堅。”

國恥:指安祿山之亂。

“神鷹”四句:《太平廣記》卷四六〇引《幽明錄》:“楚文王好獵,有人獻一鷹,王見其殊常,故爲獵於雲夢之澤。毛羣羽族,爭噬共搏,此鷹瞪目,遠瞻雲際。俄有一物,鮮白不辨,共鷹竦翮而升,矗若飛電。須臾羽墮如雪,血灑如雨。良久有一大鳥墮地而死。度其兩翅廣數十里,喙邊有黃。衆莫能知。時有博物君子曰:‘此大鵬雛也。’文王乃厚賞之。”夢澤:古澤藪名,亦與雲澤合稱雲夢澤。鴟鳶:指凡鳥。

創作背景

此詩作於安史之亂爆發之後。根據裴斐《李白年譜簡編》,唐肅宗至德元載(756年)秋,李白從秋浦到潯陽,上廬山。冬入永王李璘水軍,參謀幕府。入永王幕府前作《獨漉篇》。

詩文賞析

《獨漉篇》原爲樂府“拂舞歌”五曲之一,古辭以“刀鳴削中,倚牀無施。父仇不報,欲活何爲”,抒寫了污濁之世爲父復仇的兒女之憤。

“獨漉水中泥”,“獨漉”在今河北,傳說它遄急浚深、濁流滾滾,即使在月明之夜,也吞沒過許多行人。此詩首解先以憎惡的辭色,述說它“水濁不見月”的污濁,第三句“不見月尚可”,又在復沓中遞進一層,揭出它“水深行人沒”的罪惡。這“獨漉”水大抵只是一種象徵:詩人所憤切斥責的,其實就是佔據了長安,並將“河北”諸郡以污濁之水吞沒的安祿山叛軍。他們正如肆虐河北的獨漉水一樣,暗了天月,吞噬了無數生靈。

接着由紛亂的時局,轉寫詩人客中飄泊、報國無門的孤憤。當中原深受罹亂時,詩人正孤身一人,飄泊在東南。眼看着“越鳥南來”、“胡雁北渡?”,詩人心中不勝悲哀:那鳥雁飛歸的北方,正是河山拱衛的.京師所在。而今陷於叛軍的鐵蹄之下,自己卻只能避難客中,這實在是最令詩人痛苦的。“我欲彎弓向天射”一句,就是在這痛苦心境中激發的“射天”奇思。它與“撥劍四顧心茫然”一樣,表達了一種無可發泄的苦悶。但彎弓射天,又怕誤傷了空中的鳥、雁,徒然使它們中道折翮、失卻歸路,這真叫人左右爲難。眼望月下的樹影,偶有落葉在風中飄墜,詩人不禁一聲長嘆:“客無所託,悲與此同”——他正如這風中落葉一樣,飄蕩無主。

自“羅帷舒捲”以下,詩境陡轉:四野萬籟俱寂,詩人卻還獨佇空堂,他究竟在等待着誰?門邊的羅帷忽然飄拂起來,彷彿有人正披帷而入。詩人驚喜中轉身,才發現來客只有清風。隨着羅帷之開,月光便無聲“直入”,正如豪爽的友人,未打招呼便闖了進來——然而它只是月光的“無心”造訪,根本無深意可解。這四句從清風、明月的入室,表現詩人似有所待的心境,思致妙絕。而且以動寫靜,愈加將詩人客中無伴的寂寞,襯托得孤寂冷落。

詩人所期待的,就是參與平叛、爲國雪恥之用。

“龍泉雄劍”此刻就掛在壁間。它如同古帝顓頊的“曳影之劍”一樣,當“四方有兵”之際,便震響“龍虎之吟”,意欲騰空飛擊。令人傷懷的是,它卻至今未有一吐巨芒、斷其犀、象之試。這雄劍的命運,正是詩人自身報國無門的寫照。國之壯士,豈忍看着它空鳴壁間、“鏽澀苔生”一股怫鬱之氣在詩人胸中盤旋,終於在筆下化爲雄劍突發的嘯吟:“國恥未雪,何由成名?”筆帶憤色,卻又格調雄邁,顯示的正是李白悲慨豪放的本色。此詩末解,就於寶劍的嘯吟聲中,突然翻出了“神鷹”擊空的雄奇虛境。據《幽明錄》記,楚文王得一神鷹,帶到雲夢澤打獵。此鷹對攻擊兇猛的鴟、鳶毫無興趣,而竟去攻擊九天巨鵬並將之擊落。此詩結句所展示的,就是這神鷹擊天的奇壯一幕。而決心爲國雪恥的詩人,在天之東南發出了挾帶着無限自信和豪情的聲音:“爲君一擊,鵬搏九天!”這聲音應和着掛壁雄劍的“龍吟”之音,響徹了南中國。它預告着詩人飄泊生涯的終止——他將以“鵬搏九天”之志,慨然從軍,投入平治“獨漉”、驅除叛軍的時代風雲之中。

此詩共分六節(樂曲的章節),初讀起來似乎“解各一意”、互不相屬,其實卻是“峯斷雲連”、渾然一體。從時局的動亂,引出客中飄泊的悲憤;從獨佇空堂的期待,寫到雄劍掛壁的嘯吟;最後壯心難抑、磅礴直上,化出神鷹擊天的奇景。其詩情先借助五、七言長句盤旋、摩蕩,然後在勁健有力的四言短句中排宕而出。詩雖作於詩人五十六歲的晚年,而奇幻崢嶸之思、雄邁悲慨之氣,就是與壯年時代的名作《行路難三首》、《夢遊天姥吟留別》相比,亦更見其深沉而一無遜色之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