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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性德的詩詞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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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知道後海北沿的醇親王府是末代皇帝溥儀的出生地,但很少有人知道,這座王府最早的主人,是康熙朝大學士明珠,明珠的長子,清代最著名的詞人納蘭性德就出生在這個大宅裏。因爲歷史變遷,這裏已難尋納蘭性德的生活痕跡。實際上,要想更好地瞭解這位詞人的生平與經歷,位於海淀區北部上莊區的納蘭性德史蹟陳列館是個不錯的選擇,這裏最初是明珠和家人的一處鄉下郊園,也是納蘭家族的墓地所在,這裏有不少納蘭家族的遺存,也能瞭解更多關於納蘭性德的故事。

納蘭性德的詩詞人生

  因避諱改“成德”爲“性德”

順治十一年臘月(公元1655年1月),納蘭性德出生在一個顯赫的家庭,原名成德,字容若。他的父親納蘭明珠,曾先後擔任內務府總管(皇帝的大管家)、刑部尚書、兵部尚書等要職,康熙朝的幾件安國大事:滅三藩、收臺灣、東定俄羅斯、西平準噶爾、治理黃淮,明珠都參與策定並起了重要的作用。其母覺羅氏是皇族,乃是多爾袞兄長阿濟格(北京著名的地標“八王墳”,便是因阿濟格墓而得名)的女兒。

納蘭性德生活的時期正是其父在朝內如日中天的階段。明珠家的府邸在什剎海北側,即今醇親王府處(1949年後醇親王府歸國家宗教事務局等單位使用,花園則成爲宋慶齡同志在北京的住所,現作爲故居對遊人開放)。這處府邸從乾隆十五年的京城全圖中我們能夠隱約看到其規模。當時周邊還有不少四合院及空地。後來明珠家族衰敗,這座府邸先是被和珅據爲己有,和珅倒臺後被嘉慶皇帝賜給了自己的皇兄成親王永瑆。永瑆去世後他的後人在這座府邸中又居住了幾十年。到了光緒年間,這座王府又轉手賜給了光緒皇帝的生父醇親王奕譞。因此時至今日,這裏都被稱作“醇親王府”。醇親王家族在這裏生活了幾十年,而出自醇親王譜系的末代皇帝溥儀,也即降生在這座府邸之內。

明珠爲他起名爲納蘭成德,取“君子以成德爲行”之意,即君子以成熟的德行爲表率。康熙十四年(1675年),康熙皇帝立最爲鍾愛的皇二子爲太子,皇太子乳名保成,和容若的名字中都有一個“成”字。於是,爲避保成名諱,納蘭成德將自己的.名字改作納蘭性德,第二年,保成改名胤礽,納蘭性德也把名字改回來,還是叫納蘭成德。算來,納蘭性德這個名字只是用了一年的時間。不過後來,不管歷史上,還是家族族譜上,記載的都是納蘭性德這個名字,而“成德”這兩個字就逐漸地被人遺忘了。

納蘭性德天資聰敏,十八歲參加順天府鄉試,考中舉人。十九歲參加會試中第,成爲貢士。康熙十二年因病錯過殿試。康熙十五年(1676年)補殿試,考中第二甲第七名,賜進士出身。這一時期的納蘭性德發奮苦讀,拜徐乾學爲師。在名師指導下,他於兩年中主持編纂了一部儒學彙編——《通志堂經解》,深受皇帝賞識。他還把自己熟讀經史的見聞感悟整理成文,編成四卷《淥水亭雜識》,當中包含歷史、地理、天文、歷算等知識,表現出相當廣博的學識和愛好。

納蘭性德成爲進士時年僅二十二歲,康熙愛其才,又因納蘭出身顯赫,故被康熙留在身邊授三等侍衛,不久後晉升爲一等侍衛,多次隨康熙出巡。還曾奉旨出使梭龍,考察沙俄侵邊情況。

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性德邀約好友賦詩唱和。第二日,性德患寒疾,七日後病故。納蘭性德後葬於海淀區上莊鄉上莊村北的納蘭家族墓地中。

 家族墓地附近建有明府花園

除了在什剎海的府邸,納蘭家族在北京海淀區上莊鄉皁甲屯附近也有一片比較集中的居所。當年,納蘭性德的祖上因爲征戰有功,在京師西北皁甲屯一帶有圈地,這裏一直是明珠的鄉下郊園,後來,明珠在皁甲屯修建祖墳。修完祖墳後,明珠在南面隔河重建了新的莊園以及祠堂等建築,當地人稱明府花園。

納蘭家族墓則位於宅園北側,分爲南北兩處墓地,分別稱爲南壽地和北壽地。這裏共埋葬了納蘭家族五代21人,並且在園寢區域內建有享殿、石供案、碑亭等建築,規模極其宏大,在當地被稱爲“小十三陵”。在明府花園附近,還住有不少守墓人。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納蘭家族墓地最後一位安寢的揆敘夫人耿氏,向康熙帝奏陳:“更臣妾有使女十人,太監楊植伏侍日久,聽伊等從父母自去或與臣妾守墳墓。又前年曾挑家人三十二房,二十房已往皁甲屯守臣夫墳墓,其胡然、王聯奎、安畲、彭壽、三小子、長岱十二房亦與臣妾守墓。”從這篇文字可知,僅揆敘及其夫人去世後,看墳守墓之人就有將近40餘戶。

後來這裏發展爲村落,便被改名爲“立新莊”。隨着這座“新村”的規模不斷擴大,逐漸和西側的一個名爲“尚莊”的村落合併爲一體,所以“立新莊”也便利用了“尚莊”的發音而改名爲“上莊”了。

可惜的是,納蘭家族的墓葬基本都被平毀,現存與納蘭家族有關聯的就是他們的“家廟”——位於上莊鄉永泰莊的東嶽廟。據永泰莊東嶽廟《重修東嶽行宮碑記》記載,明珠每年都要到祖墳掃墓祭祖,見附近三座古剎年久失修,就有了修復之心。但因繁忙,一直未能如願。臨終之前,囑咐總管安尚仁,一定要完成修廟夙願。安尚仁於十年後大興土木,用了三年時間,於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將東嶽廟、龍母廟、真武廟修葺一新。爲了讓後人記住納蘭家族修廟的功德,安尚仁將東嶽廟的西轉角殿設爲納蘭家族祠堂,在龍母廟和真武廟供奉明珠牌位。

但由於年久失修,目前東嶽廟的保存狀況令人擔憂。廟宇最南端的建築爲三座門式的山門。其中西門已經無存。中門立柱上六攢重昂單翅斗拱建築樣式十分獨特,值得一觀。山門內東西原有鐘鼓樓,但如今鼓樓已毀,唯餘鐘樓。鐘鼓樓北側是瞻岱之門,它是供奉東嶽大帝的正殿,大殿兩側原爲東西配殿,供奉十殿閻君塑像。如今東西配殿只餘臺基,其上的建築系後世增建。正殿之後爲後殿,兩側各有轉角殿五間。其中西側轉角殿爲供奉納蘭家族先人影像和牌位的地方,但由於歲月的變遷,這裏已經完全改變了原有的風貌。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海淀上莊地區發現了衆多納蘭家族的遺蹟,其中最重要的有納蘭性德的墓誌(現存北京石刻藝術博物館),字跡磨蝕損毀嚴重,但墓誌篆蓋相對保存完好,另外還發現了納蘭性德手簡真跡。後來,歷史學家根據這些遺存,建立了納蘭性德史蹟陳列館,陳列了關於納蘭性德的生平與創作大量的歷史文獻、圖片、實物,這裏也成爲研究納蘭性德的基地。

  詩詞多懷念妻子,內容哀婉動人

納蘭性德詩詞中總是帶有傷心之意,其更多的是描寫其自身的經歷,尤其是描寫自己和妻子的愛情故事。

關於納蘭性德的妻妾,可考的有三位,原配夫人盧氏——兩廣總督盧興祖之女,成婚三年後亡故。續絃官氏,一等公頗爾噴之女。側室顏氏,爲容若長子富格生母。研究這常提及的江南才女沈宛,據傳爲容若去世前一年所納,但是在納蘭家譜和文本資料中卻都沒有提及。在四位女子中,盧氏對他影響最大。

1674年,納蘭性德二十歲時,娶了兩廣總督盧興祖的女兒爲妻,賜淑人。盧氏年方十八,“生而婉孌,性本端莊”,婚後夫妻恩愛,感情篤深。但這位如花美眷,只給了他三年的詩意生活,就因產後受寒而香消玉殞。納蘭性德爲此痛苦萬分,從此“悼亡之吟不少,知己之恨尤深”。在他以後詩詞中不斷抒發哀婉悽楚的不盡相思之情,不斷流露出悵然若失的懷念心緒。懷念盧氏的詞在納蘭的詞中佔了相當大的比重,是他的詞中最爲生動感人的佳作。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浣溪沙·誰念西風獨自涼)這句話與李商隱《錦瑟》中那句“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有着異曲同工之妙。醉酒而春睡不起,賭書笑對噴茶,當初看似平凡普通,滿不在乎的小事,在如今看來都是一根根針,紮在心頭。

“點滴芭蕉心欲碎,聲聲催憶當初”(《臨江仙·點滴芭蕉心欲碎》),雨點打在窗外芭蕉葉上,淅淅瀝瀝,滴透塵封已久的記憶。

他在《天仙子·淥水亭秋夜》中這樣寫道:“好天良夜酒盈樽,心自醉,愁難睡,西南月落城烏起。”在《浣溪沙》中抒發:“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裏憶平生。”離愁別恨,躍然紙上。而一首《青衫溼遍·悼亡》更是道盡納蘭性德的思念之苦,同時也將他帶入往日情景,不能自拔:

青衫溼遍,憑伊慰我,忍便相忘。半月前頭扶病,剪刀聲、猶在銀釭。憶生來、小膽怯空房。到而今,獨伴梨花影,冷冥冥、盡意淒涼。願指魂兮識路,教尋夢也迴廊。

咫尺玉鉤斜路,一般消受,蔓草殘陽。拼把長眠滴醒,和清淚、攪入椒漿。怕幽泉、還爲我神傷。道書生簿命宜將息,再休耽、怨粉愁香。料得重圓密誓,難禁寸裂柔腸。

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五月二十二日,性德邀約好友飲宴淥水亭,以夜合花爲題,賦詩唱和。“階前雙夜合,枝葉敷華榮”夜合花開並蒂,並沒有給容若帶來什麼好運。寫下《夜合花》的七日之後,納蘭容若因病逝於家中。《夜合花》是納蘭性德留下的最後一首詞。

性德去世後,很多人爲之痛悼,“聞其喪者,識與不識皆哀而出涕也”。王國維稱讚他:“納蘭容若以自然之眼觀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漢人風氣,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來,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