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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懷古唐詩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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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介紹】

西江懷古唐詩賞析

《西江懷古》的作者是杜牧,被選入《全唐詩》的第522卷第4首。

  【原文】

西江懷古

作者:唐·杜牧

上吞巴漢控瀟湘,怒似連山淨鏡光。

魏帝縫囊真戲劇,苻堅投箠更荒唐。

千秋釣艇歌明月,萬里沙鷗弄夕陽,

范蠡清塵何寂寞,好風唯屬往來商。

  【註釋】

①西江:指從巴蜀流下的一段長江。

②戲劇:猶言開玩笑。三國時,步騭曾上表給孫權,說他聽說魏帝將盛沙於布囊,以塞斷江水,進攻荊州,望有所防備。後呂範、諸葛恪聞之,不免失笑,說:“此江與開闢俱生,寧有可以沙囊塞理也!”事見《三國志·昊書·步騭傳》注引《吳錄》。

③前秦苻堅率師攻東。晉,爲長江所阻,曾向羣臣自誇“以吾之衆旅,投鞭於江,足斷其流”。事見《晉書·苻堅載記下》。

④艇:全詩校:“一作舸。”

⑤清塵:本爲對人的敬稱,此指范蠡辭官隱逸之舉。寂寞:指無人效仿。

  【賞析】

人們常常不知道爲什麼登高望遠、詠史懷古的詩歌總要帶上一股濃濃的愁緒,彷彿憑弔歷史古蹟,眺望莽蒼景色必然要“惆悵”。從陳子昂那首《登幽州臺歌》中“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到蘇軾那兩句“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似乎讓人讀來渾身上下都裹了一層悲涼。

也許,登高極目時,總會讓人感到宇宙的浩瀚與自然的闊大,從而感受到“人”的渺小。憑弔古蹟時,總會讓人感到時間的流逝與歷史的無情,從而感受到“我”的短暫。所以,在時間與空間面前的悲哀、孤獨、失落,是人類一種共同的心理感受,它從古到今籠罩着那些敏感的詩人,使他們一登上山巒樓閣,一看見遺址陳跡,就會從心底裏透出一種哀傷悲涼的感慨。杜牧《西江懷古》說:

上吞巴漢控瀟湘,怒似連山靜鏡光。魏帝縫囊真戲劇,苻堅投棰更荒唐。千秋釣舸歌明月,萬里沙鷗弄夕陽。范蠡清塵何寂寞,好風唯屬往來商。

這就是在浩蕩的大江面前生出來的無限感慨。有人以爲曹操能以布囊盛沙塞斷長江,這荒唐的念頭真是可笑;苻堅自稱投鞭可以斷流,這口氣也實在狂妄得可以。可是這些荒唐與狂妄的人如今都早已灰飛煙滅,而江上漁歌依然、沙鷗依然,夕陽西下,明月東昇,又何嘗因爲這些狂人而改變半分?就是那位智謀極高、財富極多,進而運籌帷幄、退而泛舟江湖的范蠡,如今又何在呢?還不是一抔黃土、化爲清塵了嗎?只能讓人千載之下感到寂寞而惆悵。江上的好風依然在吹,但曹操享受不上,苻堅享受不上,范蠡享受不上,卻都付與了往來江上的商人。惟有長江依然是長江,它千百年來仍是上連巴蜀漢中,下接瀟湘吳越,洶涌時驚濤拍岸,疊浪如山,平靜時水光接天,明如平鏡。

人在宇宙與歷史之中永遠是一個匆匆過客和一粒小小沙礫,除非縮於蝸角,坐井觀天,才能獲得夜郎自大的滿足,否則就永遠會感到存在的悲劇意味。詩人與常人不同之處就在於他總是在思索一些常人不願意思索的問題或覺得不必思索的`問題,所以他們總是比常人更多地品嚐到人生的悲哀。正像杜牧另一首詠史懷古詩《江南懷古》所說:“車書混一業無窮,井邑山川今古同。”很多人都忽略了這兩句的潛含意義。其實,詩人是在嘆息,縱然像秦始皇那樣使“車同軌,書同文”,建立了一統帝國的偉人,如今又安在呢?井邑山川卻仍然是老樣子,並不因爲一兩個偉人而改變。杜牧另一首《題敬愛寺樓》裏說:“獨登還獨下,誰會我悠悠。”這“悠悠”就是陳子昂“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悠悠”,並不是《詩經》中“悠悠我心,青青子衿”的“悠悠”。馮集梧注引《淮南子》:“吾日悠悠慚於影”,也是對的;日影是時間的標誌,在時間的無情流逝之前,有誰能不慚愧自己的短暫生涯?在高樓遠眺,又有誰能不悵嘆自己的渺小?

《三國演義》開篇的一首《西江月》,有幾句是“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其中的蒼涼正是“人”對生存意義的困惑。同樣,當讀杜牧《西江懷古》時,便不由感到這個詩人當時眺望長江、緬懷古人,心裏一定也在想人在無垠的空間與無際的時間裏那尷尬的處境。

詩歌裏有幾類主題常常是老生常談地被人反覆吟詠,像什麼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包括愛情與友誼),什麼理想與事業,什麼山水自然的美麗等等,千人道過來,萬人道過去。人生的短暫、個人的渺小與宇宙的永恆、自然的闊大,也不知道有過多少詩歌寫過這個主題,像《古詩十九首》的“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飄塵”,“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曹操的“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等,都是這一主題的詠歎調。可是,爲什麼詩人總是樂而不疲地反覆詠哦,而讀者總是不覺其煩地願意捧讀呢?這是因爲這個主題永遠牽動着人類心靈深處的一個暗結,即“人生存的意義是什麼”。如果人活着就是要建功立業,那麼當他生命結束化爲黃土之後這功業又有什麼意義?但如果人存在於世不是爲了建功立業,那麼他活着又有什麼意義?人生如果是一場戲,那麼每個人似乎都成了牽線木偶式的傀儡。人生如果不是一場戲,那麼表現了一番身手之後又由誰來評是說非?人生爲什麼只有百年之期,而宇宙卻爲什麼永世長存?自人的角度看宇宙,那似乎是一個永遠解不盡的巨大的謎,而從宇宙的角度看人類,是不是會覺得人類像忙忙碌碌的螞蟻或不知春秋的蟪蛄?於是,這個主題在人們心中就成了一個“原型”,每當這一原型出現,人心都會發生共鳴,因爲古人也罷,今人也罷,東方人也罷,西方人也罷,都有着這麼一個心靈共震頻率。

所以,當杜牧的《西江懷古》以浩瀚宏大、亙古不變的長江及江上古今詠唱的漁歌、江面飛去飛回的沙鷗、永遠東昇西落的日月反襯人類英雄智者的渺小時,人們就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陣“人”的哀傷。尤其是當想到曹操、苻堅、范蠡雖是英雄豪傑。卻不過是匆匆過客徒留笑柄,因而反觀更加渺小的“我”時,這心中的悵惘便更加上了一重愁思。

  【作者介紹】

杜牧(公元803-約852年),字牧之,號樊川居士,漢族,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人,唐代詩人。杜牧人稱“小杜”,以別於杜甫。與李商隱並稱“小李杜”。因晚年居長安南樊川別墅,故後世稱“杜樊川”,著有《樊川文集》。

杜牧的代表作有《江南春》、《泊秦淮》、《過華清宮》等。杜牧擅長文賦,其《阿房宮賦》爲後世傳誦。他寫下了不少軍事論文,還曾註釋《孫子》。有《樊川文集》二十卷傳世,爲其外甥裴延翰所編,其中詩四卷。又有宋人補編的《樊川外集》和《樊川別集》各一卷。《全唐詩》收杜牧詩八卷。晚唐詩多柔靡,牧之以峻峭矯之。其七絕尤有逸韻遠神,晚唐諸家讓渠獨步。牧之有抱負,好言兵,以濟世之才自詡。工行、草書。《宣和書譜》雲:“牧作行、草,氣格雄健,與其文章相表裏。”董其昌《容臺集》稱:“餘所見顏、柳以後,若溫飛卿與(杜)牧之亦名家也”,謂其書“大有六朝風韻”。傳世墨跡有《張好好詩》。著作甚富,主要著有《樊川文集》,《舊唐書》卷百四十七、《新唐書》卷百六十六皆有傳。《張好好詩》,行草墨跡,系太和八年(834)32歲時所書。帖爲麻箋,縱28。2釐米,橫162釐米,46行,總322字。從整幅詩卷中可以看出,其書法深得六朝人風韻。真跡現藏故宮博物院。此篇書法作品氣勢連綿,墨筆酣暢,因是詩稿,所以更得樸實無華之美。卷首尾有宋、元、明、清人的題簽、題跋印章。曾經宋直和分府、賈似道、明項子京張孝思、清樑清標、乾隆、嘉慶、宣統內府及張伯駒收藏。曾著錄於《宣和書譜》、《容臺集》、《平生壯觀》、《大觀錄》等。杜牧由於以詩稱著,故其書名爲詩名所掩蓋。此書刻入《秋碧堂法帖》。延光室、日本《昭和法帖大系》均有影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