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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故事現代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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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屋】

鄉村故事現代詩

被時光丟棄了多少時候

己記不清

烏鴉嘴漏下的種子

在土牆長出的芒草

好久沒人命名

被葎草捆綁的石榴樹

見我就哭了

說它很想我

說尖嘴的蚊子拿走了生鏽的鑰匙

自由進出

醜陋的黑寡婦端坐在正堂屋

忙着織它的晴雨網

看到我來,還拒絕倒茶遞煙

我想說,哎,這是誰家

黃鼠狼還算禮貌

放下我用過的黑碗碴

和他的狼崽站成一排

默默瞅着我這個陌生人

原以爲老屋會患老年癡呆

誰知這裏笑聲陣陣鶯歌燕舞

  【老桑樹】

父親說

這棵桑樹是我出生那年栽的

也40歲

和我一樣不肯生長

和我一樣粗心大意

我停它停

我長它長

好像有意無意在等我

我知道

它想陪我到終點時

替我做一副棺木

  【留守】

留守,剛剛產生的新詞

專爲偏遠鄉村量身定做

配套的還有

奔波勞碌

背景離鄉

快過年了

山村每家的門框

都倚着兩道企盼的目光

緊盯着北去的大雁

緊盯着漸逝的月亮

這個新詞只承擔

寂靜的大山

無際的田野

簡陋的茅屋

池塘孤獨的鴨子

和孱弱的奶奶爺爺

這個新詞再生長

就是夢中深情的呼喚

“媽媽,我想你啦......”

這個新詞再傷心

就會順着臉頰流下

打溼的枕頭會結出冰涼的思念

我擔心這個新詞

忍受不了思念和嚴寒的摧殘

會不會像安微湖

自殺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偷西瓜】

那年,我十分想吃西瓜

到集鎮轉了一圈

鮮紅的西瓜讓我的眼睛都流口水

可是我沒有錢

我的夥伴也想吃西瓜

他也沒有錢

晚上我們去李大爺的瓜田

狠狠地偷了他的大西瓜

我給娘留一個最大的

那天,我狠狠地捱了一頓打

娘看着那個大西瓜

哭着說

娘能變成大西瓜就好了

  【果子的故事】

果子

是一粒種子

從黃泉拉長臉

扯着根

拽着藤

拆解和月亮太陽的招數

長出來的

風吹變青

日曬變紅

有的變方有的變圓

有的變長有的變短

  【父親和他的茅草屋】

三十年來

三間低矮的茅草屋

進出父親高大的身軀

還進出

鄰居的數落

母親的埋怨

還有他六個

活蹦亂跳的兒女

父親和他的茅草屋

一樣不善言語

總是蹲着牆角抽着他的旱菸

茅草屋蹲在山腳吹着它的.炊煙

旱菸薰得星星流淚

炊煙薰得月亮咳嗽

他喜歡半夜拿着鋤頭

在屋後扒它的地球

後來父親老了

依舊進出茅草屋

每天都彎着腰

和旱菸和炊煙說話時

父親學會了吹牛

總是吹噓他們六個大學生的兒女

  【外婆和她的老屋】

外婆比共和國的年齡大四十歲

老屋比外婆的年齡大三百年

老屋,方磚璃瓦、漆紅的橫樑

歲月將老屋油漆得內外光亮

每塊磚都有一個故事

每片瓦都是她家的鱗片

方磚刻着古窯的名字

瓦片承接她家的風雨

小時候,我坐在方磚的蒲團

從外婆臉上的年輪

讀,無數的童話

好多是她和老屋的童話

老屋是她的嫁妝

也是她家的祠堂

時光從沒讓它寂寞和荒涼

老屋時常開口說話

講那些感傷迷人的故事

外婆也時常和房樑的雛燕

說些只能用佛心解開的隱語

昨天,我看望外婆

外婆依舊慈眉善目的微笑着

她和她的老屋

端坐在人間的一隅

似乎

和世界黑白分明

瞅着紛紛擾擾的塵世

這慧眼合十的壽星

顯得越來越舊,成了

讀不懂猜不透的佛

  【拉麥子】

那年,我十一歲

那年的麥子還沒吃添加劑

見水就發芽

平板車上的麥子

像座山

壓得兩個橡膠胎憋紅了臉

父親不想拉麥子

因爲他是那時的公務員

我家的老牛也不想幹

因爲母親不捨得給它飼料吃

我也不想幹

因爲我想掏麻雀蛋

可是我們都得幹

因爲老牛怕挨鞭子

我也怕挨鞭子

父親也怕挨鞭子

怕挨他幾個骨瘦嶙嶙兒女的鞭子

我牽着老牛的繩

父親爲平板車駕着轅

我們拉不動,因爲

地球的牙咬住了車輪

我大聲地吆喝

拿鞭子打老牛

還是拉不動

我就使勁地打

打着打着

父親拿鞭子就打我

我蹲在溼地上哭

老牛也蹲在溼地上哭

田裏更溼了

開始有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