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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家教的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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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梁實秋在給女兒文薔的一封信中說:“孩子長大了,如果一切事都肯坦白地和父母商談。實在是最好的事。倒不一定是父母的指導就好,是孩子與父母建立互信的關係,這實在是真正的健全的倫理……”另外一封信中說:“×××哭訴兒子不孝順。頭腦落伍。‘孝順’二字早該棄置不用了。如果孩子態度不好,那是做父母的教養之道有毛病,除了自責,別無話說。周作人說過一句話,‘五倫其實只有朋友一倫而已’。我深以爲然。”

關於家教的日誌

這段話道出了梁實秋的教子之道,即,把孩子當作一個正常的人,當作朋友來對待。此雖非什麼驚天哲理,但能以之爲原則堅持下來,也不是易事。尤其是梁實秋生活的年代,尚在傳統向現代過渡階段,不將孩子看作私有財產已是先知先覺,走在了前面。

梁實秋本有三女一子,其中二女早天,剩下大女兒文茜、兒子文騏、小女兒文薔。在兒女們的記憶裏,梁實秋是一個慈父,而不是嚴父。他喜歡講故事,兒女們很愛聽,每天晚上都要湊到他的臥室裏來纏着他講故事。他常常即興發揮,妙趣橫生,把孩子們逗得哈哈大笑。說到傷悲處,孩子們也會潸然淚下。一次,他講一個孩子走丟了,找不到媽媽了。文薔哭起來。梁實秋的妻子就責罵他總把孩子逗哭,於是梁實秋接着講,後來有人在那孩子的額頭上貼了一張郵票,把他寄回了家,文薔才破涕爲笑。聽故事過程中,孩子們有時困極了,蜷縮在他的身邊睡過去。粱實秋輕輕地把他們抱回牀,給他們蓋好被子,舔犢之情殷殷至深。

梁實秋夫婦不對孩子聲色俱厲,他們採取以身作則,無爲而治的辦法。文薔初中時留級,自己感覺很慚愧,但梁實秋只是嘆了口氣,並沒責備她。文薔回憶,當時只感到僥倖,日後才悟出父母對自己的慈愛、體貼和諒解。

1949年後,文茜和文騏因爲要繼續上學,留在了北京,小女兒文薔則跟父母來到了臺灣。對身邊惟一的女兒,在性教育方面基本上是缺乏的。其實這也是該時代的總體特徵。文薔小時問的有關性的`問題,都沒得到回答。後來漸漸悟出這是不能提的事。因此,到了十二三歲仍糊里糊塗,不懂人事。等到她上了大學,有一天回家,看到客廳茶几上放着一本有關生理衛生的雜誌。她很奇怪,因爲這種雜誌是從來不進家門的,哪兒來的呢?她好奇地拿起來翻閱。一看,恍然大悟,裏面有男女生殖器官的基本知識。文薔看完後也不作聲。過了幾天,家中又出現一本,是第二期。這時她才明白,這是父母有計劃的預謀,要給她一些必要的知識。這種神祕的雜誌出現了幾次之後,叉神祕地在家中消失。於是她的性教育也就圓滿結束了。文薔說,這種教法雖然不夠理想,但是媽媽爸爸居然想到了,盡力而爲了,已是不易。

不過,作爲慈父的梁實秋也有極少的暴力的時候。在文薔記憶中,有一年冬天大清早,她不肯穿褲子就要到院子裏去玩兒,誰勸也不聽。父親火起,把她抓起來,猛扔到一大堆棉被上;然後再抓起來,再扔,把她扔得頭昏眼花。棉被很軟,摔上去一點也不疼,但是父親的盛怒和暴力卻讓文薔難忘。她說自此以後。她就學會了穿了褲子才能出門。這聽起來有點好笑。我們當然不提倡父母對孩子使用暴力,但若辨證地看,似乎也有其事半功倍的一面。

大女兒文茜也有類似的經歷。上世紀三十年代,有一天梁實秋正在午睡,文茜一個人在樓下客廳裏描紅模子練字。她低頭看到墨極黑,擡頭看牆很白,幼稚的她就想,如果在白白的牆上塗一個黑黑的十字,一定很好看。於是,她端起小凳子,站上去畫了個十字,黑白分明,十分耀眼。正在獨自欣賞的時候,梁實秋午睡後從樓上走下來,看到塗黑的牆,勃然大怒,打了女兒几杖,並令她罰跪不起。文茜嚇哭了,哭了半天也沒人理她,直到跪地沉沉睡去。後來,還是外婆替她把黑十字颳去,此事才作罷。文茜說,自己一輩子始終不敢在牆上題××到此一遊的墨跡,“看到別人亂塗,也會下意識地想到父親的竹手杖。此之謂家教。”她對父親的責打沒有怨言,甚或還有感激。

無論採取什麼方法,只要因人施教,把孩子引上正途,這種家教就應該是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