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喜戲園日誌

小臣，你可當心，仔細摔着孃親唸叨。說話間，竹林深處探出一隻小手，銀製手鍊上的小小官印，刀劍沒入萬字暗花紅滾邊，人影閃現，男童僅頭頂留髮一撮，編成股辮用紅色絲帶朝天扎着，眉眼含笑，鼻樑高挺，粉色小嘴呵呵偷笑着。再往下看，五瓣如意形小云肩繞脖一週，圓領黃袍剛過膝，腰束紅色雲鶴帶，下穿灰黑褲，足蹬白底黑錦靴，滿身貴氣。小腦袋左右轉着，爹爹上回和雲叔聽完戲不是在這裏下棋來着，圓圓的小凳子去哪了，我還親了它好幾口。又暗自嘟囔幾句，小臉也皺起來，焦急的往來時的方向喊着。姐姐，二姐姐，凳子不見了，不見了。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刷的一聲過後，男孩口中的救命人從天而降，待瞧見弟弟，遂穩定身形，取笑到，瞧這小臉皺的`，莫不是揹着奶媽去廚房偷吃包子了。

女孩八九歲的樣子，左右扎着兩角辮，額間裹一串珠繡眉勒，正中鑲紅寶石，牡丹紋粉上衣，嫩綠裙，五彩繡花鞋。不是說不許提了嗎。男孩朝前緊邁幾步，晃着胳膊撒嬌，我到是記得清清楚楚，王媽可是氣的捶胸頓足，爲那包子，連夜央人趕着送過來。不是不知道獻祭的嗎，哎，我有要緊事幫忙。你說，你說，讓孃親瞅見你這一本正經的模樣，以後撒嬌可就難了。我的凳子，兩邊寬，中間小的，刻有五隻小馬的，我那天看馬兒可胖了，小短腿，是不是馬兒想出去玩。小手來回擱自己身上比劃着。趁着這空擋，小姐姐右手拿手帕掩嘴強忍笑，臣兒說的對，馬兒餓了，出去吃草，你沒看那天劉叔抱着一捆乾草。可是，可是我那麼喜歡它，那天還悄悄和它訂下了大丈夫之間纔有的誓言。馬兒不吃草，會生病，小臣也不喜歡喝苦苦的湯藥。父親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要馬兒苦。一把抱住身邊人，眼淚也順着胖乎乎小臉蛋直往下流。不哭，不哭，男兒有淚不輕彈，憐惜的用手帕將水漬抹去，你騙人，娘說好久以後纔會給你行笈禮，臣兒問師傅何爲笈禮，師傅說姐姐成年的時候會用簪子把你的頭髮束起來。臣兒聰明吧，夫子成天誇我功課做得好。臣兒乖，我們去玩吧。小表哥今天過來，說給帶了新奇的東西。我要當新郎，背姐姐。

順着羊腸石子路，左轉繞過小花園，山石後面有一八角飛檐亭，亭背靠假山，在亭外開闊處設紫檀木牀一張，右邊牀頭有小幅枕屏，上畫五子登科圖，姐姐，我要上去睡會，表哥來了喊我，慢些往上爬，左腿使些勁，手抓穩了，外面的罩衫給你罩着，不要熱，太熱，前幾天還穿肚兜睡。小賴皮睡得到挺快，什麼這麼香，表弟勿動，孃親新調的香，我聞着有股果子味。姐姐，我隨爹爹去看了傀儡戲，今天給你們耍耍，小些聲，臣兒剛睡，說話聲漸漸低了下去。小凳子，我的小凳子，牀上人翻個身又睡過去，嚇了一跳，睡覺也不安生，姐姐，他睡夠時辰，喊他玩吧，晚上還得回去呢。好吧，臣兒醒醒，伸手輕輕拍着。表哥，你來了，咋不叫醒我，我要當新郎，背姐姐，你來說好不好，下次玩，你看，從背後猛的掏出傀儡人。好看，長得好看，他會不會也跑了，笨咋跑，二姐姐，你給撿個棍敲鼓點，我爹說了，要按鼓點來，你就按姑姑教你的。臣兒，仔細敲着，他能動，姐姐他能動，他邁左腿了，你看你看。小少爺，該吃晚飯了。奶媽喊了，我們走吧，免得爹孃擔心。表哥，圍棋我下次要贏你。好好好，臣兒乖。庭園裏花香伴着果香，恢復了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