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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號句子詞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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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教科書把語言定義爲一種交流方式。這個定義即使不錯,也顯然太寬泛了。我們也靠眼神交流,靠互相服務交流,甚至電也交流,空氣也交流。要把語言理解爲交流,就得指出這種交流方式和別的交流方式區別何在。德文詞Verstaendigung多少提示出語言交流的特點,這個詞和Verstand(理解)同族,指通過理解進行交流,通過交流獲得理解,獲得一致意見。

信號句子詞的區別

世上的多種交流方式中,最接近語言的是動物的信號。Bloomfield在他的名著《語言論》中一上來就拿語言和動物信號(他稱爲thesignal-like actions ofanimals)作了番比較。結論是語言具有大量的(內部)差別。[1]在我看,這顯然沒有深入到兩者差別的實質。我們也將從語言和信號的比較着手,從這裏摸索語言這種“交流方式”的特點。

不過,我並不打算一上來先定義“語言”和“信號”。我就按照大家對這兩個詞的大致理解來使用它們,在必要的時候作一點界定。“信號”大致指大雁報警的鳴聲,青蛙和鯨魚求偶的鳴聲,十字路口的紅綠燈,等等。語言則指人的語言,或字詞語言,Wortsprache。

一方發出一個信號,另一方接受到這個信號,並作出相應的反應。語言有時也像是這樣。這在命令句是最明顯的,聽到“開門”,我去開門,或拒絕去開門。“狼來了”“快跑啊”和大雁報警的鳴聲作用差不多。

行爲主義語言學家大致把語言理解爲信號,從信號-反應來分析語言。Bloomfield雖然區別信號和語言,但他像他那個時代的很多同行一樣,大致把語言看作一種信號,一種更爲複雜的信號,即“反應鏈的一部分”。[2]你說“把打火機給我拿過來”,你兒子就把打火機給你拿過來了。你也可以訓練你的小狗,每次你喊“打火機”,它就把打火機給你叼過來。你的小狗不懂人類的語言,它把“打火機”這個聲音當作信號來接受,對信號作出反應。馬戲團以信號反應的方式訓練馬和狗,上臺演出時卻裝得好像是在對它們說話,看馬戲的孩子以爲那兒的馬和狗真的懂人話,驚詫不已。

就簡單的命令句說,似乎不大看得出語言和信號有什麼區別。但說到陳述句,特別是比較複雜的陳述句,行爲主義就爲難了。“花兒落了結個大倭瓜”算是個什麼信號呢?在課堂上聽老師講解一個化學反應式,學生作出了什麼反應呢?極端的行爲主義者主張學生仍然在反應,只不過這種反應很複雜很細微,甚至也有人主張從體液的變化來測量這一類反應。

我並不想否認,我聽見或沒聽見老師講化學方程式,我聽懂了或沒聽懂,兩者之間是有差別的。在我這方面,這種差別如果不見諸行爲舉止,也可能見諸表情體液等等的細微變化。不過這些和我們討論的問題沒有什麼直接的聯繫。我聽見“請開門”不去開門而體液波動,這和去開門屬於兩類反應。你平時談吐清楚,忽然在飯桌上前言不搭後語胡說起來,同桌的客人自然都會有反應,例如面面相覷,皺眉鼓脣,這種反應和聽懂了你的'話是兩回事。除非哪位現代理論家一定要堅持,聽人說話,聽音樂,都是吸毒的一種變形,都是聽個刺激。

那麼,一個語句和一個信號的差別在哪裏呢?差別在於語句具有內部結構。字詞語言裏的一個句子可以分解爲詞,即可以分解爲獨立地具有意義的成分。而信號則不能。信號不是由更小的具有獨立意義的單位組成的。

但若信號的意義不從其成分而來,又從何處而來?信號是反應鏈中的一環,它的意義在於它連接其前的一環“刺激”和其後的一環反應。信號沒有內部結構,它的意義當然只有從外部加以說明。這也可以是說,信號天然具有意義。我們原就把以意義方式作出反應叫作“信號反應”。

我說:“請幫我把打火機拿過來”,這時我說了個句子;我也可能對我的愛犬說:“噠噠噠”,它就把我的打火機叼了過來。這個句子和這個信號這時能獲得同樣的效果,但二者起作用的方式卻不一樣。“請幫我把打火機拿過來”這句話可以分解爲“幫”“我”“拿”“打火機”等獨立的成分。當然,你也可以把“噠噠噠”這個信號分解成三個“噠”的聲音,甚至進一步分解成輔音d和元音a。但“噠”、“d”、“a”這些聲音本身沒有意義,至少和“請幫我把打火機拿過來”的意思不相干。而“打火機”“拿過來”“我”這些詞卻顯而易見和“請幫我把打火機拿過來”這句話的意思相干,我們甚至可以說這些詞組成了這句話的意思,雖然究竟是怎麼“組成”的,是個爭論不休的問題,其中藏着語言的全部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