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小刀

記得剛入學時，每次削鉛筆都得用菜刀、剪刀之類，但在學校裏鉛筆頭突然斷了，就只能向同學借小刀削。班上有位同學有把卷筆刀，卷出的鉛筆頭光潔勻稱漂亮，讓全班同學都羨慕不已，不過，他從不願借給別人用。因此，想擁有一把屬於自己的小刀一直是我的奢望。
其實，這種能削鉛筆的摺疊型小刀隨處可見，不僅大隊代銷店裏有，就連走村串戶的貨郎擔上也有；價格也不貴，每把僅需幾分錢，一個大點的雞蛋就能換到兩把。但不知爲什麼，父母親就是一直沒給我買，直到我讀小學四年級時，父親才破例給我買了一把小刀，讓我高興了好久好久。
小刀很鋒利，不用時可以摺疊，將刀口藏在刀鞘裏，隨身攜帶也安全方便。我不但用它削鉛筆，還用它削過甘蔗、山芋、荸薺等食物，當然，也用它削過小木棍、在樹上刻字、在課桌上劃男女分界線等。這把小刀給我帶來了許多方便和快樂，但這把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小刀，沒過多久卻突然失蹤了！
那是初春裏的一個星期天。父母親都在生產隊幹活，把六、七歲的妹妹交給我照管。當時，她正過天花，我的任務是看住她別往外跑，別接觸冷風涼水，別吃生冷的食物，另外將中午飯煮熟。爲了讓我們能安心呆在家裏，母親不知從哪兒弄了些荸薺，煮熟了給我們吃。荸薺很甜，生的、熟的都很好吃。我們先是用牙齒啃荸薺外皮，但發現啃下的皮很厚，還帶着許多果肉，很是浪費。於是，我將小刀拿出來削皮。
臨近中午，我要去做飯，妹妹要玩我心愛的小刀，不給她就死纏着你，沒辦法，只好將刀口摺疊起來給了她。可還沒等我將飯煮好，忽然聽到妹妹的大哭聲。我趕緊跑了過去哄她，卻發現小刀不見了。我前前後後找遍也沒有找到，她卻指着嘴巴一個勁地哭，我不知怎麼就認爲她將小刀吞進了肚子裏。母親回家時也嚇得不輕，便將妹妹抱到了大隊赤腳醫生那兒。醫生檢查了一下說：“不會的！這麼大的小刀吞進肚子裏，她現在還有這麼安靜！”雖然妹妹之後果然也沒有什麼異常反應。
後來，爲了安慰我，母親就給我買了一把卷筆刀。春去秋來，斗轉星移。我上中學了，老師要求學寫鋼筆字，母親就用雞蛋給我換了支鋼筆。而妹妹也到了上學的年齡，我便將那把轉筆刀送給了她。
轉眼間又是幾十年過去了，我們都已成家立業、養兒育女了。去年春節，在母親家團聚時回憶往事，母親忽然提起了那把失蹤的小刀，妹妹才說出了實情：“那把小刀是我故意藏起來的，想嚇一嚇哥哥，後來，看你們那麼急着找，我怕說出來會捱打，就一直沒有拿出來。”
“想不到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小妹，竟然也有這樣的心機啊！”大家都爲妹妹當年的調皮和算計笑了。
我禁不住地問道：“小妹，你是用舊報紙包着那把小刀，藏在你睡覺的牀下面的那個牆縫裏的吧？”
“是啊！”小妹詫異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我也是偶然發現的。”
“那你當時爲什麼沒有說？”小妹疑惑地問。
“怕傷你自尊心啊！”我解釋道，“因爲你一直都認爲媽媽不喜歡女兒，處處偏袒兒子，所以我不但沒有戳穿你，還把小刀放回了原處，後來又將我的卷筆刀送給了你。”
“哦！怪不得你後來處處讓着我，有了好東西都先給我吃，考取了中專當了老師也不在我面前炫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