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絕活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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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喜愛喝酒，而且身懷釀酒的絕活。

聽父輩講，爺爺年輕時孤身在外闖蕩，做了幾年酒坊的學徒後，他在某地也開起了一家酒坊。在他歷經了漂泊之後，回到故鄉還是做起了釀酒的生意。

故鄉地處贛西，千百年來都有釀酒的傳統。這種俗稱“米酒”的釀造工藝非常講究，稍有不慎，酒就會變酸。爺爺釀酒從來都是自己動手：精選糯米、泡米、蒸煮、起缸、入鍋、調溫，精心照料，一絲不苟，就連每道工序所需要的'時間，爺爺都精確地計算。

不僅如此，爺爺還特別注重糯秧下種的時間和位置，其它的糯秧都是白天下種，爺爺總是選在晚上，其它的糯秧都種在平原山腳，爺爺卻把它插到山頂的地裏。我不知道這有何獨到之處，但那糯米確實有些與衆不同，既使做糯米飯吃起來也比其他的要香甜柔軟的多。爺爺釀酒時用水也極爲講究，爺爺從不用離家近的那口井，偏要跑到村後山腳下的一口泉眼去挑水，那井水特別乾淨清甜，冬曖夏涼。因此，爺爺釀的酒總是與衆不同，甘甜香醇，回味悠長，飄香千里不敢說，十里方圓聞者皆醉。獨特之處在於喝多之後不會酒後發作，喝到什麼程度就停留在何種狀態，決不會“秋後算帳”。

爺爺釀了大半輩子的酒，卻從未酸過酒，在當地來說，是絕無僅有，這也是爺爺非常自豪的。隨着爺爺口碑的傳開，酒坊的生意也日漸紅火，他的釀酒絕活在湘贛邊界也漸漸傳開了，以至於很多的酒客都慕名而來。

爺爺釀酒但酒量不大，酒癮卻很重，每餐必飲。爺爺喝酒的樣子不急不緩，抿一口，夾一下菜，再抿一口，很悠閒的樣子。兒時的我，看着爺爺陶醉的樣子，很入神，只是想不通，酒這東西爲何能夠使爺爺如此神仙般快樂。

雖然每餐必飲，爺爺卻很少喝醉。在爺爺的心目中，酒是神聖的，在他看來喝醉了酒就是對酒的褻瀆；對於那些酒後胡作非爲，打架滋事，當街撒潑，回到家中借酒性打老婆孩子的，爺爺總是嗤之以鼻，對爺爺來說這些行爲都是對酒的不尊。

爺爺一生都與酒有緣，釀酒成了他人生中最得意的傑作，甚至成了他生命的全部。

在爺爺71大壽的那年冬天，在一個雨霧瀰漫的黃昏，爺爺突然發現樓上存放的10多罈老酒竟然全部變酸了。一生行事坦蕩，視酒如生命的爺爺望着一罈罈的酸酒僅是一聲悲愴的長嘆。

從此，爺爺再也沒有釀酒了，蒼老的爺爺整天抱着酒罈爛醉如泥。在他酩酊大醉7天后終於臥牀不起，不久便與世長辭了。瞑瞑中，爺爺的生命似乎已經註定酒盡人絕了。

我想，爺爺的一生中，釀酒是他最得意的絕活，也成了他生活的使命，當他意識到這種使命結束時，他的生命便也到了盡頭。

文/愚民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