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生命散文

生命本就半殘半全，凌亂不堪。

週末的中午拎着包半披着外套，站在宿舍樓下等女友。初春的陽光軟軟的照在身上，眯着眼睛小心翼翼的擡頭。想看看太陽的輪廓，嗯，有點圓。伸個大大的懶腰，別過頭去誇張的張大嘴打了個哈欠。身體的每個毛孔裏似乎都有一條小懶蟲，在翻着身，睡得無比香甜。於是我開始打着瞌睡，眼神開始渙散，眼前的一切變得不那麼真實了。

年前的舊葉還沒完全被時間摧殘，稀稀拉拉的幾片任陣風擺佈着，在路面上刮出聲聲的`響。一個小毛毛蟲努力的爬着，動用它的幾十上百條像細線一樣的腿，想一口氣穿過對它來說是極寬的路面。這像是它的春遊。它爬得很歡快，像帶着節奏一樣，收縮，伸展，一點點的向前挪着。不曾慢了一點，也不曾加快速度。無聊使然，我蹲下身，拿一片葉子擋在它前進的路上，它就順着葉子往上爬。等它快爬到我手邊的時候，我用力一甩，它便落回地面。仰着身體，那衆多的腿在不停的擺動，像要抓破空氣一般。

我開始對它感到好奇，因爲兩分鐘過去後，它還在不停的划動它的腿。它不知道這樣的努力是沒有結果的嗎？它可能真不知道。我看不清它的表情，想從它帶着疑惑或者從容的表情裏找一點線索。可我甚至分不清它的頭在哪一端。

它一定有點迷惑了，爲什麼自己那麼努力，卻還是原地不動呢。

“旁邊站着的那個龐然大物一直在盯着我看，我們一直保持這樣的距離，這證明我是真的沒移動過。可是，我在努力的跑了啊，我的腿一直沒有停歇。”

它一定是這樣想的，它看我的眼睛應該已經有了悲傷的情緒，因爲它可能預感到了不好的事已經發生。

我終於看到了它的面部了。它細長的身體開始收縮，兩頭翹起，拉成了一張弓的形狀。黑乎乎的臉還是讓我完全沒有可能透過它的表情或者眼神去讀懂它此刻的心思。或者，如果我們有辦法交流，我可以直接告訴它不要徒勞做功了。因爲我，它穿越道路的旅程成爲了一場災難。而我，也可以拯救它。可是它不會求我，於是我感覺自己沒有義務救它。

我用葉子撥弄着它。它漸漸的不動了。它是在表達抗議嗎？剛纔還手舞足蹈，怎麼此刻就不動了呢。一定是的，在抗議我的恃強凌弱。可它的抗議對人類來說完全沒有意義。

可事實是它已經死了。當我想把它翻過來的時候，可它的身體卻固定成了一個弓形，呈現了一個死亡的姿勢。它應該不會去設想自己生命中最後的姿勢。因爲它沒有權利決定自己的生死。但是它決定了自己死前可以決定的事，那不停擺動的細腿就是證明。

它的生命殘缺了。可卻也有完全的落點。生命本是如此，半殘半全。殘的是生命的不可抗拒，全的是自己把握的那一部分。

我擡頭想再看看陽光的時候，太陽已經躲到雲朵裏面了。我揉揉眼睛，繼續等待。等待着繼續，這殘破的，這完全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