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祈盼的散文

這是一個無雨的春日，日麗風和，天空蔚藍。路旁的楊柳、春槐新生的枝葉似乎都經不住這春陽的灼烤，沒精打采地低垂着。路面上半尺厚的乾燥浮土湮沒腳面，它們都在渴盼水分和春雨的潤澤麼？還不到夏天，真想不通天氣爲何熱得這麼邪乎，連身上幾件薄薄的春衫也被汗液溼透了。前些天接連幾場沙塵暴，直颳得天昏地暗，有幾次老天似乎要下雨了，但都被沒來由的野風把堆積的雲兒吹散了，給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空喜歡。“五一”節放假7天，人們似乎都喜上眉梢，疲備的身心一下子都變成了鮮活的春鳥，樸棱棱四散飛走了，有的選擇了名山大川，有的選擇了都市名園，而我則選擇了家園，想到故鄉的春天去看一看。

一大早，我不出屋子，就從樹上的小鳥們清脆的啼叫聲中判斷出今日是一個無風無雨的大晴天。這樣的天氣，正好出門。然而一路上的景色直揪得人心疼。公路旁那條叫做漾水的大河，只剩下羊腸般的細弱的一線，就像一條蛇在河底爬行，就這仍有機器吼叫着要把它抽乾，因爲田野像一個焦渴的巨人正大張着嘴巴，它的皮膚的每一道皺紋都乾燥得要命。能夠澆上水的麥田裏，泥土和青苗那熟悉的香味就開始彌散。種到地裏的洋芋、玉米因爲缺乏雨水和墒情，衝不出地面，佝僂着腰身的農人在壟行裏焦急地東瞧西看，苦瓜似的臉面寫着無奈和期盼。

我最喜歡的是去那個樹林，那片保持着天然特色的雜樹林，裏面長滿了楊樹、榆樹、刺槐和一些沙棘叢。它們的枝條上生滿硬刺，就像荊棘，當我穿過時就掛住衣服，這時候陽光透過樹枝網一樣地篩落下來，在地下撒下陰陽摻半的葉影。林中的小鳥是靈動的，它們見有人來，紛紛飛上了樹梢，在那裏不停地啼囀。我望着林中的樹木，它們是那般繁密又那麼秩序井然，只是葉片細瘦得像營養不足的孩子。去年這個時候，楊樹肥大的葉片罩得林空一片昏暗，我來時它們又是拍巴掌又是交頭接耳。可今年的今日它們黃亮的皮膚呈現一片病態的色彩，風來時，也奏不出歡快的樂曲。缺少水份的.滋養，它們暗啞的喉嚨發不出純正的語言，我的心不覺爲之沉重起來。

我在林中的腳步是散亂的，本想來這裏感受一番大自然，放飛一顆疲倦的心，沒想到得到的是比疲倦更讓人鬱悶的沉重。我憐惜地打量這些樹們，打量這羣沉默的生命，我在想着我最喜歡的幾個詞：“泥土”、“陽光”、“樹林”、“雨水”，每一組都那麼令人神往和感動。“泥土”帶着清香、溼潤，有蒲公英、矢車菊和女貞子的芳馨，那幾個埋頭鋤草的農人一定和我有同樣切膚的感受吧。“樹林”這個詞非常悅耳，讓人想到小鳥想到音樂，想到施特勞斯的《維也納森林》。“陽光和雨水”它們是一對矛盾着的孿生嬰兒，一陰一陽，一年中我們經常與它相見，總是不厭其煩，它們是那樣濃稠、輕靈，大概可歸屬於水彩畫一類。我最喜歡在各個不同的季節到鄉村去體會這幾個詞，從那裏獲得鮮活的心態，再回城。我不知道活在世上的人有多少真正明白這個詞的含義？

我曾經這樣寄託我對土地的感情——等我退休，我定要回到鄉村，到屬於我的那些土地上去種樹，蓋一間小木屋，門前種上花草，以土地和樹木爲鄰，爲它澆水、施肥、捉蟲。人在勞動中一年年老去，樹木卻一年年挺拔高大，我滿足於自己在樹林間的身影，越來越俯向地面。

現在我走在這片林中，仰頭望到的仍是沒有云彩的天空，太陽是健康的，他毛茸茸的肢爪，讓人時時能感知鍼砭肌體的熱力。

可是沒有雨水，春天萬物以及各種生命的脈搏卻是這樣微弱。黃昏即將降臨了，玫瑰色的霞光使身邊的樹林浸潤在一片紫紅色的氤氳中，此刻我卻在心裏默默祈禱：太陽的軲轆車能在半道拋錨，也讓那久違的春雨能痛快淋漓地瀟灑一天，以療治乾旱留給萬物的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