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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城的舞者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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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六一”兒童節,莫小雪陪女兒去參加小記者班在福利院的表演。

天使城的舞者散文隨筆

遠遠地,福利院樓矗立在一片紅磚綠瓦、雕樑畫棟和琉璃玉盞中,顯得尤爲寥落和寂寞。人進得院來,才發現福利院其實只有一座樓。所謂的院子不過是嵌在兩個單位之間形成的。

提着文具、毛絨玩具,還有一些吃的,莫小雪他們一行人穿過一樓大廳,來到樓前露天的表演舞臺時,演出已經開始了。

舞臺上的一幕,深深地攫住了莫小雪的眼球,竟是再也挪不開了,她從內心感到了深深地震撼。那是一個獨舞者,略略有些胖,稱不上漂亮。一頭長髮披散着,不光潔,也算不上柔順,甚至還有些發黃。但她的舞姿卻奪人眼球,一舉手一投足,都那樣火熱奔放。長髮隨着她的舞姿,在風中肆意飛揚,像當空而降的美麗精靈,又像一路歡歌舞蹈的天使。眼睛亮晶晶的,一會像寒夜裏的星星,一會像春風裏的花朵,一會兒又像七月裏的流火。整個人那麼魅力四射,激情無限,似乎要通過舞姿,把她對生命地熱情和愛悉數表達出來。雖是剛進六月,她的額頭已是沁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在陽光下,熠熠閃亮,猶如散落河牀的顆顆珍珠。莫小雪不禁暗暗詫異、驚歎,福利院竟也有這等奇人。

接下來上臺的是那些可愛的孩子們,她顧不上休息片刻,領着大家爲女孩兒穿起了小裙子,戴上了蝴蝶結或別的髮飾;男孩兒也穿起了小西裝,打好了小領結,顯得很是紳士。彰顯着節日的隆重,個個臉上洋溢着節日的幸福和歡笑。若不仔細,很難看出大多數孩子身上都有缺陷。他們中有的缺了手指;有的腳有殘疾,走起路來一跛一跛地;有些聽不見,生活在無聲的世界;有些看不見,所有的時光都是黯淡的;還有些能跑能跳,能笑能鬧,就是有些智障;還有些……

孩子們有的扮成小青蛙,呱呱地叫着;有的扮成小星星,一眨一眨的;還有的扮成小鴨子,一搖一擺的'……領舞的是一個大約十二、三歲,清瘦又靦腆的男孩兒。他領舞的舞曲是《我們都是天使》,伴着節奏韻律,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蓬勃而又頑皮的美。他的眼珠格外靈活清亮,眼神如天女散花般,迤邐着飄逸的絲路花語,和臺下不時打着手勢的她,無聲地交流,默契地配合。

他們的舞姿,也許算不上美;他們的歌聲,可能算不上清麗;他們的步伐,或許算不上整齊……但看着看着,莫小雪的眼睛溼潤了,她在內心笑自己太感性。

臨行前,院長送莫小雪一行人離開,最後,莫小雪還是沒忍住好奇,向院長打聽起了那個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舞者。院長一聽就笑了:“她可是我們院裏的寶貝,也是唯一一個專業老師。”看着莫小雪滿臉疑惑,院長接着解釋道,“她是我們院裏出去的孩子,我們這裏工作又苦又累,沒幾個人願意長期呆在這裏,都是臨時請的老師和生活阿姨,人員流動性很大。”院長撓撓頭,停頓了一下,又接着說,“本來畢業後,她可以不回來的,但這孩子念舊,說院裏就是她的家,老院長和院裏的阿姨們都是她的親人,捨不得。”

原來如此!不知道爲什麼,瞭解到她的情況後,莫小雪心裏既有些釋然,又有幾分沉重。

接下來,上班的忙碌,讓她漸漸淡忘了那個驚鴻一瞥的舞者,只是偶爾會有一絲模糊的印跡泛起。

半年後的一個週末,記者班老師佈置了一項作業:做一個有特殊貢獻的人物專訪。莫小雪一下子就想到了她,興沖沖地趕緊給院長掛了個電話。誰知院長接了電話,沉默半晌,才嘆息着說:“早半個月就好了,半個月前她就已經離開福利院了。”

莫小雪一驚:“怎麼會突然就離開了呢?”

“你來一趟吧,電話裏說不清楚。”

莫小雪放下電話,心裏懵懵的,半天回不過神來,自顧自地言語着:“怎麼就突然……突然離開了呢?”

原來,三個月前,她的親生父母找到了這裏。當初他們不顧家裏家裏反對,私奔出來,生下孩子後,無力撫養,無奈之下,才把孩子遺棄的。後來夫妻兩人在南方站住了腳,打拼出了一番事業,也許是天意,這麼多年,他們一直也沒有第二個孩子,一直也就沒有放棄尋找……

“你還記得,我告訴你她是我們院裏出去的孩子吧?那是老院長在的時候的事了。老院長她們抱回她的時候,稀罕的不得了,不知誰家的父母如此狠心,居然把一個粉嘟嘟而又健全的嬰兒遺棄,所以對她也是格外心疼和憐惜。”院長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一會兒感傷,一會兒欣喜。

正說着,莫小雪一擡頭,只見一張臉貼在窗玻璃上,嚇了她一跳。原來是一個孩子,見到莫小雪看到他,便一溜煙兒地跑了。莫小雪去拉門,準備出去看個究竟。

“別追了,是她帶的一個孩子,跟她學跳舞,悟性很好。”

“哦!想起來了,是上次領舞的那個孩子嗎?”

“是啊,你怎麼知道?”

莫小雪無聲地笑了,那麼打眼的一個孩子,想不注意,都難。

“跟着她學跳舞呢!她走的時候,怕他傷心,沒告訴他,只說是出去學習了。這孩子每天都來,尤其是從外面來人的時候……”

“也怪哈!一個什麼都聽不見,只會簡單語言交流的孩子,在她的調教下,居然能把舞跳得這麼好!”院長的眼裏閃爍着激動而自豪的光芒。

莫小雪的頭“嗡”地一聲,什麼都聽不見?是呵,早該想到的。

辭別了院長,莫小雪一個人空落落地往外走,忽然,一個人影一閃,是他!

“阿姨,你從外面來,有我們老師的消息嗎?她走的時候說,等我把這支新編的舞跳熟了,她就會回來了。我的舞已經練得很熟練了,她怎麼還不回來呢?我還等着老師教我新的舞蹈呢?”他連說帶比劃,怯怯的眼神裏閃着希冀。

莫小雪本是要去撫摸他的頭的手,怔怔地停在了半空好久,才落下去。她的心頭有些發酸,但還是拉過孩子,認真地在他手心寫到:“老師正在學習呢!但,一定會回來的,你要加油練習哦,可別讓老師失望啊!”

他茫然的眼神裏,閃過一道精光,重重地點了點頭:“嗯。”又一溜煙兒地跑了。

春暖花開的時候,大地又恢復了生機,天地間泛起一片淺淺地綠意。窗外,北歸的鳥兒,正站在枝頭,嘰嘰喳喳,好像在訴說着久別重逢的欣喜。

那天,莫小雪正在上課,忽然,接到院長的電話:“她回來了,回來了,你……你……快來……快來……”電話裏,院長語無倫次,一聽就很激動。

“誰?誰回來了啊?”莫小雪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她!她啊!你怎麼忘啦?!”

莫小雪恍然大悟,扔下電話便跑。

距離那次見面大半年之後,莫小雪終於又見到了她。

近距離看不跳舞的她,很安靜,沒有絲毫張揚的氣息,靜得讓你想起秋天,那些躺在地上的落葉。

莫小雪還沒開口,她便笑了:“很奇怪,我爲什麼回來,是吧?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崇高與奉獻。這是我的家,我離不開,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這裏的一切。”莫小雪迎上她的目光,眸子深處,是一片坦蕩與真誠。

採訪結束的時候,莫小雪正準備上車,她又折了回來,靠着車門握着莫小雪的手說:“謝謝你!”

莫小雪一臉茫然,她又笑着說:“我之所以接受採訪,並不是我自己有什麼事蹟值得宣揚。而是希望通過你們,讓更多的人瞭解、關注我們的福利院,關注我們的老師,和我們的孩子。”

看着她牽着孩子們的小手,蹦蹦跳跳地離去,莫小雪的心裏,一下子又變得沉甸甸的。

一陣風吹來,暖暖的。莫小雪忽然想起,春天了,又到播種的季節了,心裏忍不住,又隱隱雀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