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沙河水連心橋散文

一

我家住在浴沙村，村頭有條河，名叫浴沙河。河上有座橋，名叫連心橋。連心橋是一座木橋，24根木柱支撐着48塊木板。據父親講，當初這座橋是由全村24戶人家的24對夫妻共同捐助並攜手搭建而成。由於有了一些年頭，如今，橋柱橋欄已呈黑乎乎的焦炭之色。橋面木板的夾縫之間糊滿了水泥塊一樣灰色的泥土，有幾株小灌木頑強地從橋縫裏長出來，枝條在風中招搖。

浴沙河水每天像村裏人的日子一樣靜靜地從橋下流過；童年的我也每天像流水一樣靜靜地坐在父親的籮筐裏從橋上蕩悠過去。父親早上將我放在空籮筐裏從這頭挑過去，晚上從那頭挑着滿滿的稻穀回來，讓我屁顛屁顛地跟在他的後面。

父親給我的印象總是沉穩與陽剛的，一如這座連心橋。

忘不了那個夏天，浴沙河水暴漲，連心橋被沖垮了。父親和村裏的伯伯叔叔們一個猛子扎進水裏。河水好大，河水好深，河流好急。我在岸上不住地喊：“爸爸小心！爸爸小心！”

當父親們從水裏展露出他們那黝黑髮亮的脊背時，連心橋便在湍急的河水中重新站了起來。

“啊，爸爸你好帥！”

我一邊擦拭着眼角的熱淚，一邊爲父親鼓掌。

二

平日裏，浴沙河溫柔如母親的懷抱，平靜如光亮的鏡子。她沒有暗流和險灘，只有歡聲與笑語。每至夏日，我就同村裏的小夥伴們一起前來玩耍、嬉戲，在清新涼爽的河風撫摸之下，好不舒服！

母親每天的日子雖然波瀾不驚，卻也像這浴沙河水一般靜靜地流淌，一刻也不曾停歇。

落日的餘暉照得河面褶褶生輝。我站在橋的這頭，手扶橋欄，眼睛直兒吧愣地眺望着橋的那頭。

“咚咚，咚咚，咚咚……”

終於聽到了熟悉的步履聲。母親手握鐮刀，拖着疲憊的'身子向連心橋走來。她那單薄的身子骨像一架守望在風雨中的稻草人，晃晃蕩蕩。

“媽媽，快點哦！”我跳躍着，向母親拼命地招手。母親見到她的兒子，立馬加快了腳步，身子也一下輕盈了起來。我看見她溫暖的笑容了。她張開雙臂，像一隻老母雞，一把將我摟進她的懷裏。

“媽，累了吧？”

“不累，不累。走叻，回家燒飯去！”

我被母親抱着。第一次真切地感知，母親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溼透，浸巴巴的，像一片膏藥緊緊地貼在她的背上。可看她的眼睛裏，卻沒有一絲倦意，充盈着的是陽光般的愛意。我禁不住從心底發出一聲輕輕的呼喚：

“媽媽……”

當我再回望浴沙河時，它依然無聲無息、不知疲倦地流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