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白鷺散文

當那隻白鷺又一次飄過來落下去的時候，我才真正相信世間的奇緣。明明，這是我在弱水邊看到了那隻長腿白翅黑嘴的傢伙，怎麼，它跟了幾千公里，也跑到南國來了？當然，以它的能力，以它的飛翔，不花錢想上那裏都是可能的。不過，它能夠跟我一起到南方，又一再出現在我的眼前，就不能不說是奇異之事了。

我叫她來看，看這隻跟我過來的白鷺，白白的翅一展，像潔白的一片紙飄過來，那麼輕逸那麼瀟灑，像金庸武打小說裏的仙女。她看着，笑了：那兒啊，這裏的白鷺怎麼是咱那兒的白鷺？一樣的東西多了，你能說都是你那兒的？自作多情吧！

是嗎，果真是我多情？不過她說的真有道理。同樣的樹木，同樣的麻雀，同樣的喜鵲，多了去了，如何認定就是曾經看到了那隻那種？就是同樣的白鷺，也不可能是戈壁沙漠水邊的那隻啊，這有多遠呢。是的，“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這隻白鷺，就是那麼的白，也不定是咱那兒的那麼白呢。

那也是秋天，或者比這個時候還要晚一些，秋風抖動着河邊的蘆葦有半河瑟瑟了。我行走在河岸邊，邊走邊欣賞秋色秋景。要說呢，弱水河算得上是上天賜給小城人最隆重的禮物，不但因爲水使小城人有了生存的依據，也有了一抹北國難得的胡楊美景。胡楊可不是一般的植物，它是新疆塔里木河以及發源於祁連山的黑河（弱水）沿線獨有的植物，有表揚它的人還把它說成是植物界的大熊貓，說它的稀有與珍貴。胡楊生長在風沙肆掠鹽鹼甚多的戈壁沙漠之間，頑強而不屈，古老而新鮮，所以又有人把它表彰爲胡楊精神，說生活工作在它身邊的人也跟胡楊一樣，耐得住艱難困苦，耐得住寂寞孤獨，在最爲艱辛的領地上創造出中國奇蹟—當然這是說小城人五十多年來在強國強軍事業上做出的巨大成就，譜寫出的“東風精神”。精神之外，胡楊也讓生活在這裏的人欣賞到自然萬物的變化美妙。到了秋天，胡楊就到了最美的時候，經風過霜的胡楊，一下子會變得璀璨絢爛起來，那葉的黃，如金帛透出的陽光；那桔紅，則若西天裏的雲霞；那成片連起來的景緻，真正地跟最美的丹霞般，莫不讓人陶醉期間。

其實這時候也不必單獨沉醉在胡楊林裏，如果有心，弱水邊的`每一個植株都是可愛的。比如那灰白的芨芨草，颯颯玉立；比如那透紅的紅柳，鐵骨錚錚；比如那風中的沙棗，圓潤晶瑩；比如那河裏的清波，潺潺叮咚……

而就在這樣一個令人滿眼感激的時候，我正好行走在河灣那處幽深而平靜的水面邊，恰好看見了一隻玉立亭亭的白鷺飄來，它先是警惕地打量一下週圍，然後走進平靜的水邊，在水裏打撈起來；它行走着，步子平緩而穩重，像電視裏走來的高貴紳士，不緊不慢；怕打擾着它，我悄悄地蹲在岸邊的蘆葦後邊……之後我還到過好幾次河邊，還看到過它出沒的身影，不過，再也沒有那麼抵近觀看。有時候，它也會帶着伴兒一起掠過水麪，在遠遠的河對岸邊跳動，我只能遠遠地打量，直到它被什麼事情驚醒，一躍而起，消失在美麗的胡楊林間……

今天，我在遠離小城的地方看到白鷺，自然而然地想起弱水邊的白鷺，自然而然地翻出曾經美好的內存。哦，它又飄起來了，向北，然後在空中劃一個不高的弧，再落到水邊，一步，又一步地邁開它紳士的步子；一下又一下地從水中打撈起餌食。小雨細細地打在它身上，在湖面上開出朵朵小花。岸邊碧綠，水中倒影，遠處朦朧，在這個清晨，這隻白鷺讓我感受到天地人間的最妙動聽。

忽然，遠處又飄來一隻白鷺，在接近水邊這隻白鷺的地方盤旋便迅即拉昇，水裏的這隻白鷺也跟在後邊旋然升起。它們是伴兒還是情侶、是姐妹還是兄弟不得而知，但在湖面上旋轉了大半圈之後，那隻先前在水裏的白鷺仍然獨自飄進湖邊，而那隻剛剛帶着它跑了一圈的白鷺，早已沒了蹤影。看來，在覓食的時候，它們大多是單獨行動，或許，是爲了更多的尋找食源，自力更生。

離開小城有些久了，現在，也是弱水邊那隻白鷺回到水邊的時候了。或許，它在等我回去看望它，而我，也確實有些迫不及待了。

等我一個走神回頭張望的時候，湖邊的白鷺已不見蹤影。難道它聽懂了我的心聲，立刻起身往北，往遠處那個風景獨好的地方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