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往事如煙的散文

我愛開着電視機睡覺，我愛聽着人們聊天睡覺。談話聲、嬉笑聲、打鬧聲等生活中各種聲音對我來說都是催眠曲。

想着小時候，夏天的夜晚，皎潔的月光灑向大地，槐樹葉沙沙的歡笑着，勞累的一天的娘，從菜地裏摘來鮮嫩的南瓜，切成片，放在鍋裏用油嗞嗞嗞炸的噴噴香，然後倒滿一鍋水燒開，把剛擀好的寬麪條放進去，一會兒，滿屋飄着蔥姜麻油的香氣，院子裏泡桐樹下，我家的飯桌旁坐滿了大大小小的人兒，就着醃的水靈靈的蒜頭，鮮鮮的豆瓣醬，呼嚕呼嚕的一大鍋南瓜麪條就沒了。飯後爺爺把一張網眼牀搬在門口的曬場上，就跑到一邊抽菸捲去了，一明一暗的火點伴隨着咳嗽聲不時地提醒着人們，牆角處還有一個人。在黑魆魆的牛屋裏，臥在地上的老牛，瞪着銅鈴似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發着幽藍的光，嘴巴在不停地咀嚼反芻着。娘和姐姐們坐在小牀桄上拉呱，我就睡在牀上邊聽拉呱邊欣賞天上的銀河，那時的天多清澈啊，湖藍色的天空無邊無際，像一口巨大透明的鍋倒扣下來，扯南扯北的銀河洋洋灑灑落滿了星星，兩邊的牛郎織女星遙遙相望，清清楚楚，北斗星不時地閃爍着純潔的光芒。放眼望去，南面的莊稼地裏明晃晃的，農作物在月光下比賽似得偷偷生長，依稀聽到發出刷刷的異響，通往莊稼地的小路，繁忙的一天也結束了，空無一人亮晶晶地靜靜地躺着。西面的柏油馬路上也不知是什麼車突然由南面遠遠的射出一道紅光，照紅了路旁的村莊，車頭頂着一道紅光由南向北而來，漸漸地駛進了馬路盡頭。那道紅光經常被我們小孩子幻化成妖魔鬼怪，清脆悠遠的鳴笛聲在我們聽來就是妖魔鬼怪在嚎叫，有大人在也不覺得害怕。大人說夜晚不要到南邊地裏去玩有鬼的'，去了鬼火會緊緊的跟着你甩不掉的，我從來沒見過鬼火，不覺得害怕到是覺得很好玩。在我小小的心裏充滿了無限的想象，美好的憧憬，天馬行空無拘無束，愜意無比。月光下，微風徐徐，坐在牀桄上的娘幾個的談笑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鄰居胡柱爺拿着板凳，也來了，吭吭吭咳嗽幾聲說素華爺呢，俺娘就說那個煙鬼在那呢，不一會就看到兩個火點一閃一閃的。一高一低的咳嗽聲不時傳來。夜漸漸的深了，我也不知什麼時候睡着了，醒來時已在堂屋裏的大牀上和弟弟妹妹躺在了一起。是神仙把我抱進屋的吧！

深秋的夜晚，月亮高高的掛在天空，清亮清亮的，悽美婉約地俯瞰着田野，田野裏到處都是白花花的紅芋乾子，沐浴着月光，姐姐、娘、爺、我和弟弟妹妹們每人挎個籃子不停地拾起紅芋乾子，籃子拾滿了，就倒進麻袋去，娘和爺不停着提醒着我和弟弟妹妹“不要把小的紅芋乾子拾漏了，特別是“小皮蓋”（紅芋切成片時最後一層連皮帶心的部分又小又硬還是四周翹起來的像小瓶蓋的那種紅芋乾子），一定要見”白意思”就拾起來“。剛開始我們開開心心地比賽似的，每人都拿着條麻袋看誰先拾滿。大人們不停誇獎我們，小孩子的幹勁更大了。不一會兒地裏佔滿了一個個麻袋，在月光下就像一個個又粗又圓的小巨人，我和弟弟妹妹們拾累了就把紅芋秧子壘成大圓窩窩，躺在裏面蓋着被子，清涼爽氣的風吹着我們伸出被子的小臉，臉上涼嗖嗖的，但窩窩裏暖和和的，舒服極了！擡頭仰望着星空，寂寥空曠，月亮更加的清亮高遠，我們四周都是忙碌的大人們，有的用紅芋推子或者絞紅芋機子把紅芋切成片、有的在把白天切好的紅芋片子撒開。人們高高低低的談話聲，絞紅芋片子的切切聲、撒紅芋片子的噗噗聲、紅芋乾子倒進麻袋的刷刷聲，使我們漸漸地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冬天來了，大雪封門，娘不知什麼時候起牀了，做好了飯，挨着牀喊起來吃飯，怕飯涼了，每個牀都無動於衷。娘就抱了麥秸在屋子中間燒火來烤每個人的棉襖棉褲，烤熱後就塞到每個人的被子裏，等一個個起牀後，熱乎乎的飯菜就端上來了。娘圍着圍裙站在旁邊滿足看着自己的一羣骨肉狼吞虎嚥地吃着飯，我們吃完飯，娘吃幾口就開始收拾飯桌了。

早飯過後，我們小孩子在堂屋裏打鬧着，娘就端出針線筐，坐在門邊，迎着溫暖的陽光，縫補着我們的衣服，陽光像直線條的瀑布灑在堂屋的地面，微塵在光線中歡快的跳動着，一如我們開心的笑聲串出來的小音符。我們迎着陽光去捕捉小音符，跳啊笑啊，快樂極了。鄰居的小卓、彩金姐姐手拿着鞋底來了，大姐和娘熱情的找凳子讓座，大姐也拿出鞋底納起鞋來，小卓姐姐最愛笑，一說話就笑出兩個小酒窩。彩金姐姐最好吃給什麼好吃東西都要，從不推辭，常常是瓜子不離嘴，納的鞋底上常常沾着瓜子殼，惹來大家一陣陣善意的嘲笑。姐姐和她們一邊唧唧咕咕地說着年輕女孩子之間的深閨心事一邊做着針線活。娘偶爾叫我們聲音小一點。歡喜娘來了，我娘便與她拉呱，她們講話神神祕祕的，我們就安靜了下來，不時地聽歡喜娘說小孩子在跟前說不好，有些話不該給小孩子聽到，這就更引起了我的興趣，我就朝她們跟前湊了湊，歡喜娘就說小女孩更不能聽的不說了不說了趕快走趕快走。我便恨恨地遺憾離開。門外是厚厚的積雪，白晃晃的刺人的眼，放眼望去，路上、田野裏到處都是瓊枝玉葉、厚棉被鋪地，白皚皚一片，天地間異常地空靈純淨。寒風刺骨，無處可去，我便躺在牀邊遠遠的看着她們的嘴不停地動着,漸漸我就睡着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娘經常說一羣小燕子要飛走了，只有老燕子在看家了。

如今，我住在五樓120平米的三室一廳裏，睡在柔軟寬大的牀上卻經常徹夜難眠，再也體會不到那種沉沉的酣睡了！

固鎮縣石湖中心幼兒園邱曉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