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母親和我的經典散文

對於一個大家庭來說，就好比一個小社會。大家庭裏的喜怒哀樂，正是社會生活的縮影。這是一種無需文字記載的文化影射，娓娓道來的正是整個時代變遷中的浮世悲歡。三個處於同一家庭的女人，因爲命運把她們安排在不同的年代，也就賦予了她們截然不同的生活態度和人生觀念。然而若把三個女人的一輩子縱向比較來看，就不難發現社會的發展與時代的變遷。

（一）

人都說不爲人母，不知爲母辛，現在才覺得這句話不無道理。

早晨天還未亮，母親就早早起牀打點行裝了，事實上，對於從未出過遠門的她來說，根本不知道此去應該準備些什麼，到最後都是我一樣一樣悉數塞進她包裏的。我一點都不厭煩，唯獨怕落下了什麼東西，給她造成不便。臨行之前，我不止一遍地囑咐她在哪兒買票，在哪兒轉車，甚至連半小時左右提前檢票都說了不下三次。我生怕她不懂，又礙於面子不去問別人。第一次獨自遠行，她緊張地像個孩子。

其實母親是個居家過日子的好手，除了沒有文化之外，沒有任何可尋到的不足。這些年來，她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花在我們姐弟身上，沒有絲毫的怨言。二十年過去了，歲月愣是把母親從曾經的妙齡少女風乾成了只會相夫教子的全職家庭主婦。母親生於1968年，小學三年級都未畢業，就輟學跟同齡的孩子一起去放羊了。處在當時的社會，人們似乎都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很多人像母親一樣在不知不覺中就被剝奪了受教育的權利。

直到送母親去趕車的時候，我久久地佇立在家門口，看着她在雪中亦步亦趨的樣子，突然感覺好像那麼的渺小。這個家像個圍城一樣，牢牢地把她囚禁了二十幾年，如今終於需要她走出去的時候，我不敢保證她真的做得到。有那麼一瞬間，我突然害怕母親會在這個陌生的新世界裏走丟，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想必母親之前對於我的那份牽掛，與此相比，也定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二）

奶奶和母親一樣，都是被那個時代所拋棄的“邊緣人”。

作爲封建家庭的老家長，奶奶有着一套嚴格且傳統的處世哲學。比如說，每進臘月門兒，對易碎容器的保護就格外小心，據說一旦摔碎了，就預示着一年的不吉利。尤其記得那年大年初二的早上，弟弟一不小心把餃子掉在了地上，奶奶就像着了魔一樣立刻無名火起，鬧得一家人都沒怎麼吃飯就不歡而散。

奶奶年輕時候沒有工作，自從爺爺去世之後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等着五個孩子的“月供”。那年，奶奶僅有五十一歲。自古百善孝爲先，贍養老人本來就是子女應該做的事情。但是對於奶奶本身來說，每天不勞動，也不鍛鍊，只在家裏臥炕頭，無疑是給自己的身體埋下了隱形炸彈。現在的奶奶每天都要靠藥物來維持，偶爾蒸次饅頭就險些因爲勞累而犯病，實在是力不從心了。

或許是封建文化早已在奶奶心裏根深蒂固，所以她也不免世俗地持有“重男輕女”的觀念。小時候只要一有好吃的東西，奶奶一定會把稍大的一半給弟弟，只給我留一點；每次我和弟弟打了架，奶奶總是連問也不問就破頭大罵，說我比弟弟大，應該讓着他……我那時候特不懂事，也特想不開，心想我只比弟弟大十天，憑什麼要處處遷就他？直到現在，奶奶依舊有所偏袒，但是我不怨她，畢竟這不是她的錯，是當時的那個時代，孕育了她這樣爲家族的傳承心心念唸的生活習慣。不過隨着我不斷長大，奶奶越發變得會心疼人了，我每次回家都會被叫去她那邊吃她準備的好吃的`。真不知道是我以前沒發現，還是奶奶的觀念也隨着時代的變遷而發展進步了呢！

（三）

我尊重奶奶，也敬重媽媽，她們爲這個家幾乎付出了全部。但是對於她們的某些生活觀念實在是不能夠苟同。文化是一個人生存和發展的根本力量和必要武器，沒有它，何談進步？追根求源，先前受教育程度低下並非一日之果。當時社會發展不平衡，生產力低下，又沒有適當的生育政策，導致了人們物資少而孩子多，也就是俗語講“狼多肉少”的狀況。“倉廩實而知禮節”，那時候老百姓連基本的溫飽都成了問題，誰還會把錢花費在教育投資上？

正如網絡上戲謔的一句話所說，“沒文化，真可怕！”事實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正是因爲奶奶和媽媽沒有充分受到先進文化的薰陶，所以才甘於眼前的生活現狀，以致與社會幾乎脫了節。不識字的奶奶用不了老年人手機，把電腦放在母親面前，她學都懶得學。面對這些的時候，我並不氣憤，只是覺得無奈和惋惜。其實婦女的地位並非生來就低下的，只是因爲沒有知識，就沒有力量；沒有力量，就不能反抗。

我的人生絕不能就這樣度過，否則回想往事的時候，又怎麼能不因碌碌無爲而羞愧？

多少年以後的我，作爲一個妻子，相夫教子固然是分內之事。但是，我絕不會只把自己侷限在家中的廚房裏，而是要勇敢地走出去，像個男人一樣在職場中打拼和奮鬥。我堅信，唯有知識方能改變命運，也只有不斷地挑戰，才能夠創造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