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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和我-敘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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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是無法彌補的痛,孝是轉瞬即逝的眷戀,隨後變爲永遠的回憶永遠的思念。

奶奶和我-敘事散文

奶奶剛去的時候,年輕的我也不曾掉淚,只唱着那首奶奶愛唱我愛聽的歌,也是奶奶教會我的第一首歌。一天又一天,當找不到奶奶的身影,幻想不會再實現時,才知道奶奶已像一陣煙一樣隨風而逝,無影無蹤,思念便已開始,淚水總在不經意間流出。

奶奶離開我們已經十六個春秋了,她的音容笑貌、頭上總包着白肚巾的造型和微駝的身體,依然清晰的刻在我的腦海裏。自從她與世長辭後我幾乎沒有夢到過她,每次聽到弟妹們說夢到奶奶如何如何,我便有一種酸楚和嫉恨,奶奶的在天之靈爲什麼不託夢給我,是她還不喜歡我還是怕驚擾我多病的身體?我多麼希望她能出現在我的夢裏,再與她說說話,哪怕是讓她訓幾句。我一直以來的願望終於在昨晚實現了,我們相遇在村裏的那條寬闊的河邊,她坐在白楊下,雖然沒有和我說話,但她卻用微笑的目光看着我,仍然有一種溫馨有一種祥和有一種真實。雖然夢很短暫,當我醒來時我激動的哭了,奶奶沒有忘記我。

奶奶的那些有點男尊女卑思想也常常讓我想起:“等你結婚後就會明白,凡事都不能隨心所欲,要瞻前顧後;做事要有頭有緒,有始有終……”“坐要有坐相,行要有行姿。”那時我總是理直氣壯的反駁奶奶:“人總該爲自己活着,爲什麼要被別人左右,要顧着別人的感受!”然後奶奶就會無可耐何的說:“以後你會明白的。”當我生活中遇到矛盾和不順的時候,奶奶的話如影隨形的總會出現在我耳畔。人不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奶奶活着的時候,我總有一種“怨恨”,我的“怨恨”有足夠的理由,譬如說在我的衆多兄弟姐妹和衆多的表兄妹中,我是最關心她的人,但她卻總是很偏心;她的成天嘮叼總讓我反感以至反駁,奶奶氣了就說:”等你嫁人有你好受的!”;奶奶年輕時的一場大病留下個病根,每天清晨4點多總要上一次廁所,有失眠症的我總是睡不好,上課打盹挨老師的罵;她還有囈語總是在夜半的時候吵醒人.這一切的"怨恨"可能就是引發我老和奶奶頂嘴的原因吧,也可能因爲這樣奶奶也不喜歡我.然而我們有時的開懷相互的關心相互的摻扶卻是真切的,矛盾也是真真切切的.每當晚上睡不着而又有興致的時候,我就會對奶奶說:“奶奶您再唱《一條大河》吧,我要永遠聽您唱這首歌,”當奶奶氣喘噓噓唱完的時候,我總會說:“奶奶一唱這首歌就年輕了,我一唱這首歌奶奶更年輕!”我邊唱邊拍打着奶奶,唱完奶奶總會說:“花兒在舞蹈。鳥兒在歌唱,年輕就是好!”每當這時我們倆人都開懷大笑。

奶奶很勇敢,在多災多難的那個年月,她幫着新四軍的時候還有一段傳奇的經歷,我總是百聽不厭;奶奶的勤勞和好強總是讓我難以忘懷。兄弟姐妹多的我們,小時都是奶奶幫着帶大的,奶奶裏裏外外什麼事都做,爺爺去的早,爸爸在外教書,生活的重擔都是奶奶幫媽媽挑起。好像從不知疲憊。

我一直後悔沒有好好照顧奶奶最後幾個月的日子,要是我每天三餐給她調養好的話可能也不會那麼快的離去,要是我夠細心的話在她病情有變的時候我及時告訴父親做好一點治療的話也不會那麼快的離去。我把爸爸的囑咐拋之腦後。那年的冬天,母親不得不跟隨父親弟弟去城裏的'家,奶奶死也不願離開老家,那時我高中畢業停止了上學,於是我陪奶奶在老家,成天悶悶不樂的我,很少和奶奶交流,也不會做家務事,因而還是年邁的奶奶做的多一點我做的總也不合奶奶的心,所以總要聽嘮叨教育”,那時的我除了和奶奶頂嘴好像開心的話也少。我沒有給奶奶太多最後的快樂。

奶奶有肺心病,一到冬天就發作,成天吃藥,對她的病總是習以爲常,她的勤勞和她的逞強有時掩蓋了一切。她生病了,可也還行行走走的總在不停的做事,奶奶唯有對我做的飯不怎麼嘮叨,做的不好也不說什麼,粗心的我也不懂的觀察到奶奶吃的多少。臘月到了,奶奶還帶病做了臘八粥,那是我記憶中吃的最香甜的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吃到奶奶的臘八粥。

積雪還沒有消融的春天的一個早上,當我睜開睡眼天已大亮,習慣早起的奶奶一點動靜也沒有,仍然睡着,我叫了一聲,奶奶沒有應答,我推推她,這才睜開眼,欲言又止,口水還流了下來,摸摸她的頭很涼,天真的我以爲奶奶昨晚沒怎麼吃飯餓了,我飛快給奶奶做了飯,讓奶奶起來吃,她搖搖頭,我扶她起來,用勺子喂她吃,但是含在口裏不見下嚥,此刻我意識到嚴重性。我無助的哭了起來,只聽奶奶長長的“哎……”了一聲。沒想到從此以後我便不能與她交流。我找來醫生,醫生卻說還是找你爸爸吧,一向柔弱的我向醫生髮了脾氣:“我當然知道找我爸爸,我現在要你想辦法救我奶奶!都是你兩天沒來給奶奶打針”。那天上午我整整哭了一上午。一直責怪自己對奶奶照顧的不夠,雖然奶奶年齡大了,但我總認爲要是我像媽媽從前那樣照料她的話一定還能活幾年的。一個月後,奶奶去了,在這一個月裏,奶奶幾乎沒有能和我們好好的交流。,在一個傍晚的時候,奶奶真的去了,爸爸媽媽和姑姑們守着奶奶,閉了門禁止我們進入,當我們在院子聽到哭聲的時候,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許久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姐姐拉我回家,但我卻沒有流淚。當天晚上,我沒有吃飯,不停的唱着那首“一條大河”,幻想把奶奶喚醒,總希望神話故事中的情景會出現,奶奶會從棺材裏出來,伸着懶腰,說着:“睡的好香!”然而那只是我的癡心妄想,我的歌聲最後在爸爸的怒斥下才停止。奶奶出殯的那天,隨着送葬的人羣,我還是沒有哭出來,只是撫着奶奶的棺木,心裏默默的唱着奶奶愛唱我愛聽的那首歌送奶奶上路,我不敢出聲的唱,怕爸爸姑姑生氣,然而我的心裏早已伴隨着那首歌淚流成河。我不知我爲什麼不會流淚,也不知奶奶是否能聽到我的歌聲。

有些事情,當我們年輕的時候無法懂得,當我們懂的時候已不在年輕,我與奶奶生命交接的鏈條從此就失去了,永遠法彌補,永遠無法重現曾經的歡樂。

在我童年的時候,奶奶是我的一部故事書;在我青春年少時,奶奶是我不服的教官,我是奶奶不孝的孫女;當我失去奶奶的時候,奶奶成了我永遠的回憶,成了我心中的一個痛點。

奶奶經常說的那幾句話常常縈繞在我的耳邊,後來的生活的確如此,我想這是奶奶早已看穿我的個性中潛在的矛盾的弱點,對我個性柔弱卻又好逞強的一種擔憂。人的感情總是很矛盾,親情同樣也很複雜。其實一直以來,無論在何時奶奶都是我心中最好的奶奶。我想在奶奶的內心深處我同樣也是她最疼愛的孫女。

奶奶,在陰陽阻隔的我們之間,您的在天之靈是否還記得的您的孫女,我依然在爲你唱着你愛唱我愛聽的那首歌,你能聽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