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亦遠亦近散文

歷久以來，期許在陽光明媚的某一日，用摯愛的蠅頭小楷，安然而深情地塗抹編碼一篇文字，有關家鄉，有關想念。

不用芳姿纖筆，不用濃墨重彩。只需讓這多年來的憶念，在經過冗長的歲月洗練之後，沉澱下那溫暖的心語，藉助文字，一一描摹下。

家鄉，在皖中，依山傍水，風景秀麗，人風質樸的一座小村。

那裏沒有燈紅酒綠，只有一盞昏黃而溫暖的燈。沒有高樓聳立，只有雅緻而精巧的獨立民宅。沒有公園景苑，只有怡人的未經雕琢的自然景觀。沒有快速的經濟騰飛，卻有那安寧而詳謐的風土人情。這些，至少在我心裏，無與倫比，無可取替。

在春天。

小村的正前方，有一座小小的山。一面是繁茂的樹林，一面是空曠的植被。一些自然形成的巨石仰臥着涵蓋了整個山頂。

萬物復甦的季節，那樹林裏面一片鶯歌鳥語。柔軟的'風蹁躚而過，惹得那在上個輪迴未曾落盡的黃葉唰啦啦地伴奏。融合成一曲能沁人心脾的自然之聲。還有那初露枝梢的嫩綠新芽，俏皮地探着弱小的腦袋，新奇地窺探着這個多姿的世界，還竊竊地笑。

那片空曠的草地，經過一個冬天的醞釀，一派欣欣向榮的春色。還有一些色彩各異，大大小小的蘑菇在草地裏冒出來湊着熱鬧。幾頭水牛，悠閒地甩着尾巴，愜意地啃着青草。那放牛的兒郎，歡呼着在草地上嘻鬧，追逐，打滾。

我喜歡，躺在山頂的石頭上，眯着眼睛欣賞藍天，白雲。想，那雲，若採一朵擁着入眠，夢大概也是香甜的。那天，很藍，藍得讓人想在裏面遊。

在夏天。

山的腳下有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由泉水彙集而成。源頭在另一座山中，順勢而下，穿過稻田，蜿蜒着流向遠方。

溪水淙淙地流淌，發出歡快的歌唱，透過清澈的溪水，可以看得見光潔圓潤的鵝卵石。小魚小蝦穿梭在水草間，還有那從石縫裏鑽出來的小螃蟹，懶洋洋地橫行在沙灘上。

沁涼的溪水誘惑着那些頑皮的孩童們，小溪裏整日熱鬧沸騰。在水稍深些的地方，他們光着身子縱情地嬉戲，水花被濺起，揚在空中，繼而分散着淅瀝瀝滴落在水面上。在水面上形成一圈圈漣漪，在孩子們的周身盪開。

我喜歡，捲起高高的褲管，光着腳丫在水裏行走，會檢一兩枚石子，再使勁地對着前方扔去，看它在高高的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再落入水中，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偶爾會小心地捧得一尾小魚，再掐回一截小草，置放在玻璃小瓶裏。那樣，我會以爲，把小溪帶回了家。

在秋天。

站在高高的山崗上，放眼望去，田野裏一片金黃，那些笑彎了腰的稻穗，順着秋風一浪浪地有節奏地搖曳。

臉上掛着豐收喜悅的農夫們，在田間揮汗穿梭，即使再忙碌苦累，也滿心歡喜。放聲高唱起山歌，歌聲在田野迴盪，惹得衆人跟着和。一大羣麻雀在收割過的稻田裏覓食，嘰嘰喳喳地叫。有人走過，驚得它們一鬨而散，飛躍到空中的電線上，整齊地排列着隊伍，抖動着翅膀，梳理着羽毛。

稻穀場上，一些孩子守在那裏，以防家禽家畜來稻穀堆裏搞破壞。他們拿一根細長的竹篙，頂端繫上一個紅色的塑料袋，不停地揮舞。像極了一個在沙場征戰的將士，揮舞着他的軍旗。

我喜歡，站在高高的山崗上，臨着風，把一切盡收眼底。那些風景像極了一幅主色調爲金色的油畫，而我，是站在畫外欣賞的人。也夢想着，有一日，我成爲了一個真正的畫家，也是在那樣的季節，也在那個山崗，現場臨摹下那些迷人的景象。

在冬天。

小村被純白色的雪覆蓋着，潔淨而無聲。遠遠觀去，那嫋嫋的炊煙升起，緩緩迷散在上空，村莊籠罩在煙霧下，靜謐安詳，分外妖嬈。

閒暇的叔叔爺爺們，聚集在向陽的一隅，一起聊天，喝茶，下棋。那些婆婆嬸嬸們爲春節期間的食膳作準備，醃製雞魚肉，蒸年糕，包糉子。

孩子們在雪中的竹林玩耍，滾一個大大的雪球，堆一個可愛的大雪人。一兩個頑皮的男孩會趁夥伴們不注意，使勁地搖晃被雪壓彎了腰身的竹子，葉片上的積雪紛紛落下，砸在夥伴們的臉上，身上，惹得尖叫聲與歡呼聲混成一片。

我喜歡，到家門前的池塘邊。看那些蕭條的蘆葦瑟瑟地立在風中，有絨的蘆葦花輕輕飄揚，落在冰面上，似一幅淡抹的水墨畫。有時我會輕輕敲下一塊晶瑩剔透的冰，用指尖的溫度小心地在冰的中心融一小孔，然後用繩子穿掛起。拎舉着它，對着陽光，看着它流淚的樣子。

這些有關家鄉的四季風景，都是兒時眼中的景象了。偶爾沿着時光小徑回望自己的少年時光，總會想起小村裏的草地、小溪、稻田、竹林，似乎還能遵循着記憶的紋理，看清彼時自己的笑臉。看見自己穿梭在小村四季中歡快的身影……

現如今，置身於富庶之地。離開家鄉很多年，但我知道，心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如若不然，這些涌出來的記憶怎能如昨日般清晰。

有些東西，遠離了並不代表失去，而會更加銘記，遠離了，纔會更近。

那天，和母親閒坐談心，她說等老了就和父親一起住到空氣清新的鄉下的老房子裏去，葉落總要歸根。

我說，媽媽，到那時，我和你們在一起。

只因，心，連着那個叫“故鄉”的地方。

201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