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胡楊散文

俗話說，近水樓臺先得月。我卻說，近水樓臺常得月。只因，有一種風景，百看不厭，那就是金秋胡楊。

胡楊樹被譽爲“英雄樹”，耐乾旱、適鹽鹼，在貧瘠的土壤中易於生長，生命力極其頑強，具有千年不死，死了不倒之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小城處於甘肅省最西北端，是個風沙口子，常年遭受風沙襲虐。它的存在原本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勤勞的金縣人民爲防風固沙而栽植的。不想許多年後成了小城聞名遐邇，享譽世界的自然美景和旅遊勝地。

胡楊樹不僅具有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朽之神奇精骨，更有那迷人的一樹一樹金黃，每年秋天像磁鐵一樣吸引着我前往。

小城的胡楊盛景在金秋十月。身居胡楊之都，自從它被當地政府開發爲旅遊勝地，每年的國慶期間，不管生意有多忙，我都會忙裏偷閒，去一睹金秋胡楊的風采。只是每年因爲所去的時間和路線不同，感受也不盡相同。

今年我是刻意避開了國慶長假的客流量高峯期，於十月下旬深秋時節胡楊林的最佳觀賞期才走進了胡楊林。

政府年年都對胡楊林進行改建和完善，所以每次去那裏都有些意想不到的變化。

較之往年，入口前拓展了停車場，口內增設了一個龐大的長方形花壇。遊覽主要靠覽車載觀。不像以前，可以由所乘車輛直接載入胡楊林的重心，失去了欣賞沿途風景的快樂。

停車場內每間隔五米左右，均勻對稱分佈一棵棵一人多高的新楊，是我見過的最年輕的胡楊樹，也是以往不曾見過的。年輕的胡楊樹和柳樹非常相似，簡直如出一轍，不細細辨認，很難把它們區分開來。它們纖姿秀影，眉葉翩翩，色淡黃，及其柔和，微風過處，身影輕動，搖曳、婀娜、婆娑着彩虹似的夢，幾分羞怯內斂交織在一起，少女似的亭亭玉立成整齊的儀仗隊，在迎接一個個前來觀光的遊客，目光一經定格便會令人心生柔軟、垂憐，讓人怎麼也無法把它們和那些幾十年後虯扎、嶙峋、怪骨的模樣聯繫到一起。

此遊計劃只半天時間。因時有限，我們的`目標主要還是金波湖。

由於來得太早，覽車只坐了六個人。秋高氣爽，清風拂面。覽車沿着胡楊林內蛇樣蜿蜒的柏油路緩緩前行。我第一次坐覽車遊胡楊林，內心說不出的雀躍。

胡楊林出於沙漠地帶，佔地兩萬多畝，非常龐大。坐在覽車上一路觀望，林闊森森，莊稼地、農家院、白楊樹、沙棗樹、胡楊樹、紅柳、沙灘、駱駝草等叫不上名的植被交替呈現，一波波向後退去，目不暇接。

終日囿於城市重複着兩點一線的日子，目光裏充斥的都是華服霓裳、車水馬龍、高樓大廈，乍來到如此廣闊、草木繁盛的自然之地，心胸具闊、心曠神怡。貪婪地左右逢源、左顧右盼，黃、綠、紫等各種色彩的植被交織的胡楊林，紅塵俗事隨之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身心具放。

胡楊林之大，不能亦步亦趨，只能選擇性觀看。覽車第一個停靠點是一片野生胡楊樹。雖然年年來胡楊林，這裏也是我以前沒曾來過的。

這一片野生的胡楊樹年代久遠，紮根高低起伏、凸凹不平的沙丘地帶。它們都是原生態的，不飾雕琢，完全處於自然的鬼斧神刀，是這些年我見過的最古老的胡楊樹。它們肢體不似白楊樹那麼粗壯、高大挺拔、英姿颯爽，也不若楊柳那麼婷婷玉立、婀娜多姿、風情萬種，而是滿臉皺褶、皴裂、浮着、虯扎，婉轉騰挪而上。其枝體生得張牙舞爪、瘦骨嶙峋、奇形怪狀，實在是不受看，若不是樹冠的葉片呈現出金燦燦的生命跡象，根本看不出它們還活着。它們一棵棵樹皮斑駁浮裂，不盡相同。有的已經脫落，有的即使沒有脫落，也已一綹一綹開裂泛起，滿目瘡痍，古老而滄桑；有的東倒西歪，有的肢體橫斜，有的蜿蜒而上，像一個個油燈枯盡的百歲老人，氣若游絲、奄奄一息；有的乾脆就如死了一般，但令人驚訝的是，它肢體樹冠上的枝葉每一片都黃得純粹、極致、炫目、金燦，在晨光裏更是耀目，如金子一般閃閃發光，不能不讓人歎爲觀止，讓我真正見證了胡楊樹“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的神奇之說。

這個時候，樹葉已開始掉落，滿地都浮着着金色的蝴蝶。踩着腳下鬆軟的沙子，傾聽着那沙子發出的古老咯吱聲，目視那一樹樹金黃，漫步在這一處古意濃濃的胡楊林，細瞧它們金子般的葉片、滄桑的軀體，一種古樸純真悠遠的氣息撲面而來，盡顯生命的頑強不屈、百折不撓。我無法估摸它們的年齡，除了驚歎還是驚歎。手扶一棵肢體斑駁的胡楊樹，立在那裏我想象着它們走過的滄桑歲月，一種敬畏油然而生。

胡楊林中像這樣的野生胡楊樹非常多，隨處可見，因爲時間關係，我們不能一一瞻仰，只能選擇性地觀賞。

我本凡夫俗子，其實看景是爲了拍照。拍了許多胡楊樹的照片，並與之做了親密合影，離開野生胡楊林，覽車一路暢行了一段路，停留在了胡楊林的制高點——烽火臺。其實它是一個觀景臺，我不知人們爲什麼要叫它烽火臺，也許是與之相似吧！拾級而上，站在十幾米高的烽火臺上極目四望，天高地闊、空曠遼遠，會將整個胡楊林一覽無餘。烽臺之下，西面平川默默，地面雜草叢生，秋草正黃，色彩斑斕，一望無際。北面村莊錯落，田地交替、樹木斑斕。南面和東面就是龐大的胡楊林，一派金黃。此時，紅柳已開始蕭條，但也尚留餘韻；駱駝刺也枯黃，最灼目的當然還是樹葉在陽光下金光燦燦的一棵棵金黃色的胡楊樹和黃綠相間的白楊樹，醉美了這方天地、奪目了這個秋天，不得不令人佩服讚歎大自然的神來之筆。

依依下了烽火臺，路的東面就是一條通向金波湖的棧道，也是胡楊樹最爲繁茂金燦的地方。走棧道、履平地、過木橋，一路彎彎轉轉，遍佈的胡楊樹極致的黃、白楊淺淺的黃、斑駁的綠，它們柔和在一起，組成了一幅以金色爲主色彩斑斕的水墨風景畫。我們穿行在這金色旖旎的畫廊，沉醉其中，一邊拍照、一邊觀賞，美不勝收,流連忘返。

胡楊樹的神奇不僅在肢體，還有樹葉的。一路走來，才發現，因樹的年輪不同，胡楊樹的葉片也各具形態。新栽幼年的胡楊樹，葉纖長如眉，幾乎跟柳葉一個模樣，不細細區分，是很容易魚目混珠的；中青些的胡楊樹，葉層層疊疊，成橢圓形，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比較茂盛；年老的胡楊樹，它們的葉片稀疏圓溜、薄厚勻稱、脈絡分明、疏密有致，最具特色，也最金黃，美得驚豔、絕倫、醉人。

金波湖不大，碧幽明淨，是胡楊林的心臟。這裏的胡楊樹都比較富有朝氣，蓬蓬勃勃、枝繁葉茂，也是胡楊林景色最爲美麗壯觀的地方。一條蜿蜒的沙路把金波湖分成南北兩部分，彷彿胡楊林的左心房和右心房，又像兩瓣蓮花盛開在胡楊林正中，湖裏白鵝悠閒，四周金色的胡楊樹無規則錯落環繞。碧水藍天，這個時候，金波湖的秋天是金黃的，每一棵胡楊樹，每一片葉子，都彷彿是金做的，沒有一絲雜色，倒映在湖裏，把湖水圖染得金光燦燦，蜿蜒成一座座連綿起伏的金色山峯，美得極致，分外妖嬈。在那徒步漫遊，繞湖一週，金波湖美景盡收眼底。

因爲往年來得相對早些，胡楊的樹葉都在半綠半黃中。而此時，面對那一棵棵金碧輝煌的樹木，只有仰望，所有的語言都變得蒼白。

繞湖漫步一圈，臨午,金波湖畔遊客如雲，摩肩接踵，不喜熱鬧的我們坐上覽車趁興離開了。迴路和來路一南一北，正好相反，沿途景緻稀疏，正好可以靜靜回味胡楊美景，不一會兒覽車就將我們送到了入口處，結束了短短的遊程。

美是需要沉澱的，經得起歲月的磨礪。胡楊林肩負着爲小城人民防風固沙的重任。金秋胡楊，吸收日月之精華，飽經歲月之滄桑，內外兼修，把最美的容顏獻給深秋，吸引我的不僅是它光鮮金燦的外表，還有它百折不撓、頑強不屈的意志。它不僅是一個堅強的生命象徵，而且代表着吃苦耐勞、堅韌剛強、樸素內斂的金縣人民，面對艱苦惡劣的自然環境，打造幸福家園的艱苦卓絕，頑強拼搏的意志和決心，永遠值得我瞻仰，崇敬。

正午，天高雲淡，豔陽高照。打車離開時，我再次深情回眸，不說再見，亦不揮手，因爲我知道，來年秋天，我們依然會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