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暗戀囧事散文

這已是陳年舊事。對這段經歷，曾寫過一篇名爲《癡情》的短篇小說，但已遺失。

30多年前，父母好不容易將我從某建築公司借調到父親的單位（原是調動，因涉及所有制、指標等問題，就只能先“借”再說）。當時我被安排在儲運科某大型倉庫負責統計工作。儲運科的對面是辦公室祕書科。

有一天，一位好友阿強給我透露了一個“祕密”情報，說祕書科有一個“靚女”可能對我有意思，她不時打探我的情況。我才留意到這位“靚女”，名叫劉芳（化名），是負責收發和打字工作。她，婷婷玉立苗條的身材，俊俏的瓜子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那秋水，那神韻，顯得十分迷人，羞答答的，脈脈含情。

從那以後，不知不覺中我竟患上了單相思。她使我迷離撲朔，小鹿撞撞，想入非非。特別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那思念是那樣的悱惻纏綿，如汩汩流水不斷；那熱情是那樣的旺盛熾熱，似熊熊火焰燃燒。但是當我面對現實，頓時不由垂頭喪氣。畢竟我的工作還未穩定，還處在借調期間。因此我只有將思戀埋藏心間。

然而，愛是千姿百態的。生活中若沒有愛（情），將成爲不可思議，如同一潭死水失去生氣。愛（情）的力量是巨大、神奇、盲目的，它可以衝破種族、貴賤和世俗的束縛，使人失去理智，給人以激情和力量，使弱者變爲強者，懦夫變爲勇士。儘管我極力剋制自己的感情和衝動，可是她的倩影仍時常闖進我的心中。那感情總是那樣固執，桀驁不馴，簡直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有天晚上，鬼使神差，我不由自主提起了筆，彷彿有千言萬語向她傾吐。

劉芳：

您好！

話，該從那裏說起呢？說起來似乎滑稽、荒唐，富於戲劇性。因爲我對你的瞭解是那樣的少，況且你又更不瞭解我。但是，世間的荒唐事，難道不是多如牛毛，不勝枚舉？熟悉我的人，將會爲我這冒失的舉動而感到不可思議。因爲我似乎一貫以來就是那樣的靦腆，但是我還是不能抗拒那來自眼睛、心靈的力量。自從有一次那個“閒事佬”向我提起了你，我纔好象是第一次驚奇地發現和注意到你，在原本平靜心中掀起了愛的漣漪。

你是不會知道我是多麼的癡情，連我自己都不知所以。多少次，我有意識地與你碰面，然而當我們碰面的時候，我卻一反常態地故作矜持，竭力裝出一付若無其事的神情，但在我的內心卻是另一番的感受。我就激動和興奮，就感到幸福和滿足（我想：這該不是對你的一種褻瀆吧！），雖然這是可悲的，畢竟是一廂情願，到目前爲止可能你還察覺不到。我感到十分欣慰的是：從中外的許多文學作品中發現，類似我這樣的笨蛋居然不乏其人，而大受鼓舞。或許高爾基在《母親》這部小說中的一段話“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應該告訴對方，否則就是無謂的，而且也將一事無成”，給了我寫這封信的極大勇氣。

我以爲：只要不是動機不純，有邪惡之念，就不應該有什麼話值得隱藏而不能訴說。何必自作自受去講究面子、斤斤計較個人的得失和虛榮？又何必人爲地言不由衷呢？況且，這又是每一個人的人生旅途必經之路。

此刻，窗外的夜色美好，令人迷離。在晚上，我彷彿有一種特殊的感受，宛如置身於另外一個嶄新的天地裏。那裏，人人平等，沒有貴賤、榮辱之分，沒有偏見，一切都是大同。它令我的思想自由盡情地馳騁，這思想衝破和跨越了世俗的束縛，從而感到無所顧忌。

……

信寫好後，我準備第二天郵寄出去。但太陽出來後，我打退堂鼓了。這信好幾次我都已經走到郵筒的`跟前，把信都幾乎投進去了。一個聲音彷彿在告誡我“做人要自愛、自尊，要有自知之明。”是啊，我越是真誠無邪地愛她，就不能輕舉妄動，就越不能委屈她。1977、特別是1978年的高考讓我功虧一簣，令我對高考心灰意冷。我暗自發誓，爲了她，要考到大學，改變自己的命運，等到那無愧的一天。

當年我考到了某夜大。但我打算在未拿到文憑之前，先隱藏自己的感情。在後來的兩、三年的時間裏仍不時斷斷續續給她寫信，前後共有二十封之多（均未郵寄）。

有一天，父親告訴我，單位的李阿姨要給我做媒，她已徵求了劉芳的意見，獲得了她的同意。我聽後高興得喜出望外，心花怒放（此時，我剛獲得大專的文憑）。連夜我給劉芳寫了第二十一封信：

劉芳：

您好！

今天，我得知李阿姨爲我倆做媒牽線的事，讓我非常驚喜。其實，三年前我就愛上了你，但一直不敢表白。

這封信，也是我給你寫的第二十一封信了。從第一封信到這第二十一封信，想不到轉眼就已經過去了三個春秋，真是光陰似箭，讓人不勝感慨。三年來，我對你的感情始終歷久不衰。今天面對所謂的“歷史文物”（我以前寫給你的信），令我百感交集。片片思緒依然是那樣清晰可辯，彷彿昨天。從這些昔日的信中，我分明看到我當時的那個還不成熟的影子。

劉芳，三年以後的今天，我仍然對你情深如初、似海。我十分珍惜我往日的感情，它給了我許多難以忘懷的回憶。說句心裏話，我後來之所以考到“夜大”，是因爲你給了我生活的原動力，就正像貝亞德使但丁寫出不朽的名作《神曲》，勞拉使彼德拉克寫出著名的《歌集》一樣。其實，從前的那些顧慮，今天看來真是大驚小怪，大不了，我豈不還多了一個聰明、可愛、漂亮的妹妹！

......

第二天下午，我借回公司對帳的機會，將連同以前寫的共二十一封信裝在一個大信封裏偷偷地交給了劉芳，等待她的正式回覆。

但是，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我原來的樂觀預期，讓我空歡喜一場。幾天以後，我收到了劉芳的回信：

“野人山”：

你好！

我是流着眼淚讀完了你的二十一封信，我深深被你的一片癡情和真摯感情所感動。你在信中把我比作貝亞德和勞拉，然而我讓你失望了。雖然，我沒有讀過但丁的《神曲》和彼德拉克的《歌集》，也不太瞭解作家、以及他們的生平，但是我相信貝亞德和勞拉一定是十分聖潔、善良和純情的女性。不瞞你，三年前，我就對你有意，我始終覺得你是一個正直、有抱負、要求上進的人。儘管你一直對我十分冷淡，但是我還是從你那不自然的造作中窺到你的心跡。最近李阿姨要將你介紹給我時，我曾答應願意交往。後來我徵求我母親的意見，但遭到她的反對。我愛我的母親。我很小就失去父親，我母親只有我這唯一的女兒，她愛我，疼我，所以我沒有勇氣違背母親的意願。由於我的軟弱，我辜負了你的一片希冀，請你原諒！......

不久，原單位知道我已大專畢業，真誠地邀請、歡迎我回去，當時我也不想成爲別人對我父親離退休問題的籌碼和人質，就結束了四年的借調生涯及這段無果的暗戀，返回原單位，開始從事辦公室的人事行政管理工作。我十分感激借調單位對我的培養和關愛，期間我取得了大專學歷（後又取得本科學歷），連續四年被該單位評爲先進工作者。而對於劉芳，在我的內心深深地留下對她的祝福。借用俄羅斯偉大詩人普希金的詩句：

我曾經愛過你：愛情，也許

還沒有完全從我心靈中消失；

但願它不再煩憂你；

我一點也不願使你難過悲傷。

我無言地、無望地愛過你，

我忍受着懦怯和嫉妒的磨折：

我那樣真誠、那樣溫柔地愛過你，

願上帝會給另一個人也象我愛你一樣。